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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與外界隔離,既是保護傘,也是相應的囚籠。
「我剛剛在回憶過去,一回憶,就深陷其中……」
新教皇或許是感知到了命運的終局,一向冷漠的他,也罕見地流露了些許的情感,可這微弱的情感,依舊是如此的冰冷,仿佛很久之前他便失去了溫度。
「他們總說,當一個人死時,會回顧自己的一生,重走所有的回憶,就像在短暫的一瞬間內,重活了一遍。
這是神給予你的時間,神會在重新的回顧中,審計你的善行,細數你的罪惡,對你做出最終的審判。」
新教皇的話頓了頓,想起那個名為洛倫佐·霍爾莫斯的傢伙,記憶里047那張模糊的臉,他繼續說道。
「很遺憾,從他的情報看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神,我們千百年來所堅守的,也只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
「您的信仰……崩潰了?」
安東尼試探地說道,他知曉自己言語的冒犯,但聽到新教皇講述這些,他仍很好奇。
「沒,這種東西早在聖臨之夜時便崩塌了,你應該知道的。」
新教皇猶豫了一下,他在思考該如何表達。
「我只是感到有些遺憾,我的意識不再敏銳,記憶也變得模糊,那些熟悉的臉龐也被逐一忘記……我本不在意這些的,畢竟我們最終都會在一生的回顧里重逢,可現在我看不到他們了。」
「所以我在試着重新回顧這一切,既然沒有神來審判我,那麼就讓我自己來身審判我自己。」
新教皇發出了一陣沙啞的笑聲,然後抬起頭,仰望着安東尼。
「我剛剛回憶到,我與你相遇的時候。」
安東尼的神情有些意外,緊接着他的腦海里也浮現了那些記憶,「我記得那是個雷雨夜。」
「沒錯,雷雨夜,我在陰暗的巷尾里堵到你了,按照我的預想,我會對所有人復仇,而你也在清單之上。」
「因為我殺了米迦勒嗎?」
「怎麼可能,你怎麼能殺死他呢?米迦勒那麼強大,而你當時又只是個普通的凡人,」新教皇嘲笑着,隨即嘆息道,「他只是太累了,徹底倒下前,被你刺傷了而已……但人的怒火總需要一個宣洩點,不是嗎?」
安東尼沒有應聲。
是的,按照命運的軌跡,他本該死在那個雷雨夜裏,但就像命運的戲弄般,一切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
「你本該死在那裏的,可你卻活了下來,」新教皇想起了什麼,問道,「我好像從未問過你,你當時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說來奇怪,一位是突然崛起的神秘教皇,一位是突然背叛了所有樞機卿的聖堂騎士,他們才是真正的團體,按理說應該互相知根知底才對,但有時他們又好像從未了解過對方,只是秉承着有些人難以理解的默契,一路走到了現在。
安東尼沒有回答,耳旁卻響起了陣陣嘩啦啦的雨聲。
在冷雨與雷霆交織的夜晚裏,安東尼望着站在暴雨下的男人,他的眼瞳中滾動着與雷霆相似的光芒。
那一瞬間無需多言,安東尼便清楚了對方是誰,也知曉他要做什麼,但在死期將至前,他向生還的拉斐爾質問着。
「信仰,究竟是什麼?」
安東尼站在雨中,就像迷途的羔羊。
拉斐爾本來已經調動好了秘血,只要他想,他便能讓安東尼在最絕望的地獄裏,掙扎着死去,讓他享受着所有獵魔人死前相同但要更盛百倍的痛苦。
可當時聽到安東尼的話,不知為何,拉斐爾沒有動手。
每個人獵魔人都曾是一位牧師,這是他們職業生涯里的必經之路,拉斐爾也是如此。
看着安東尼,突然間他倒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來復仇的瘋子,而是一個引領羔羊的指路者。
「我們便是在那時聯合起來的,至於我的理由,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其實就像我跟你說的一樣,我只是想知道信仰是什麼,在弄清楚這一點前,我還不想死。」
安東尼回答着,沿着記憶的脈絡繼續講道。
「自聖臨之夜後,我便一直在想,究竟誰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