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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都沒有抬,低着頭把手裏的便簽紙折好,握在手裏。
溫詩好耐着性子,儘量輕聲細語:「錦禹,你告訴我,為什麼叫剛才那個人姐姐?是不是她和你姐姐姜九笙——」
姜錦禹突然抬眸,古井無波的眸子裏滿覆寒霜,一字,一頓:「壞、女、人。」
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全是厭惡。
姜錦禹患了八年的自閉症,情緒波動極少,唯獨對她這個同母的親姐姐,有發泄不完的憤怒,動輒便是惡言相向。
溫詩好臉色驟然冷了,哼笑了一聲:「你真跟你那個死去的父親一樣,不識好歹。」
姜錦禹漠然置之,只是將手裏的便簽紙揣進口袋,放好,然後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果汁,抬頭,潑向溫詩好。
滿滿當當的一杯橙汁,當頭澆下,溫詩好當即炸毛地站起來,失聲大叫:「姜錦禹!」
少年扭頭,不願再理會。
溫詩好一口惡氣堵在了胸口,重重一腳踢翻了椅子。
溫書華回來剛好看見這一幕,一把拉住女兒的手:「詩好,你幹什麼呢!」她極少這樣疾言厲色,「你怎麼能這麼凶你弟弟?」
溫詩好冷笑,反唇相譏:「是啊,你給我生了個好弟弟。」她擦了擦臉上的果汁,盯着靜坐在一旁的少年,目光如炬,「養不熟的白眼——」
未等話完,溫書華揚手,重重一巴掌打下去。
她在氣頭上,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溫詩好捂着臉,滿臉果汁滴得到處都是,右邊臉頰已經紅腫,她只是冷冷發笑。
溫書華看着自己的手,怔了很久,才後知後覺,愧疚又心疼地去拉女兒「詩、詩好。」
溫詩好大力甩開。
她母親性子軟弱,可只要碰到姜錦禹的事情,總是無休無止的爭吵。
姜錦禹不喜歡溫詩好,甚至是厭惡和反感,感情這個東西是相互的,何況本就沒有多少親情的羈絆,早就在一次一次爭吵中磨得只剩憤怒與記恨。
也是,畢竟不是一個父親,畢竟他姜錦禹姓姜,而她溫詩好姓溫。
溫詩好拿了外套,走到自始至終都安靜地坐在牆邊的少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裏儘是冷嘲熱諷:「你不是一直罵我是壞女人嗎?那我告訴你,你那個死去的九笙姐姐,也不是什麼好人,殺人放火,你以為她沒做過嗎?」
姜錦禹猛地抬頭,眼底全是火光。
八年前,溫家大亂,一夜死了兩條人命,是姜民昌與他的前妻宋培,死在了溫家的花房裏,警方屍檢報告顯示,都是他殺。
也是那晚,姜錦禹的姐姐姜九笙下落不明。
從那之後,姜錦禹便再也不願意開口。
是夜,月朗星稀,冬風呼嘯,淅淅瀝瀝的雨,打在窗前,滴滴答答地響,未關嚴實的窗縫裏,冷風灌進來,卷着淡紫色的窗簾飄飄蕩蕩,流蘇搖曳。
床頭,一盞枱燈,是淡淡的杏黃色,將純白色的床單染了幾分暖色,床上的人側臥,黑髮鋪散,不過巴掌大小的臉,白得近乎透明,額頭沁了密密一層薄汗,在夢囈什麼,卻沒有醒過來。
夢裏,有個漂亮的男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像藏了星星在裏面。
男孩從綠茵里跑出來,歡歡喜喜的樣子。
「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陪我玩好不好?」
「姐姐。」
「姐姐,過來。」
「到我這裏來,我給你撿風箏。」
綠茵外,站了一個少女,梳着高高的馬尾,白裙子洗得發舊,笑時,一雙桃花眼很好看,像是從不遠處的花圃里采了一盞花色。
男孩爬上了樹,要去撿一個蝴蝶狀的風箏,便爬得很高很高。
少女在樹下一直喊:「小金魚。」
「小金魚,不能爬上去,危險。」
男孩抱着樹,沖樹下的少女咧着嘴笑得開心:「姐姐,接住,我把風箏扔給你。」
少女張開手,笑容滿面,仰着頭,看風箏慢慢悠悠地飛落,只是未等她抓住風箏線,男孩便從樹上摔了下來。
「小金魚!」
少女驚慌失措,問他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