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睡覺不老實!」
馬橋嘟囔了一句,又往邊上摸摸,確認那是個空位,便爬了過去,把厚厚的羊皮襖往身上一捂,不一會兒,甜蜜的睡意便讓他再度打起了呼嚕。
楊帆鬆了口氣,然後便感到睡在自己身邊的古姑娘似乎也長長地鬆了口氣。
天剛蒙蒙亮,睡意正濃,營地內便響起了準備起行的聲音。
楊帆張開眼睛,見身邊沒有古竹婷的身影,還以為她比自己起的更早,隨即便感覺身上有些沉重,他輕輕掀開羊毛毯子一看,只見古竹婷已經整個兒鑽進了他的懷裏,頭也埋到被子裏面,還用他肥大的衣袖掩着耳朵,睡得安詳,仿佛捂在母雞翅膀下的小雞。
早餐吃的很潦草,牧人們甚至沒有煮飯,只是燒了點骯髒的熱水,大家就着熱水啃了點乾糧和肉乾,然後便開始拆帳篷、打包、裝駱駝。
古竹婷一直躲避着楊帆的目光,似乎因為早上的事有點不好意思。楊帆並不覺得那樣有何不妥,可是對於這位身心已經成熟,卻從未與男人有過這樣親密舉動的古竹婷來說,心海中的波瀾想要平息下來,顯然需要更多時間。
隊伍在蒼茫的曙光中向着一片蒼茫繼續前進,東方一片渾厚寬廣的艷紅,燃燒了半個天空,把曠野映襯得更是一片蒼涼。
一連趕了幾天路,楊帆先是不再能看到默啜的汗帳大旗,再接下就看不到沐絲和穆赫月一家人了。緊接着連那每天瞪着他們、試圖用眼神殺死他們的克斯坦大巫也看不見了。
隊伍拉得更長了,前後綿延數十里,卻也無人再約束、看管這些來自武周和契丹的使節,他們根不可能逃跑,逃跑就是自尋死路,這曠野就是突厥人最好的衛兵。這無盡的曠野使他們生活艱辛,卻也等於是上天賜給他們的一支最強大的軍隊。
即便是他們最弱小的時候,也沒有哪一個強大的帝國敢說自己能真正征服生活在大漠草原上的他們。他們戰亂頻仍,遠甚於中原。大多是因為爭奪有限的水源和草地而發生的內戰。
出發時儲存的柴禾和冰雪已經用光了,現在他們每天燒的是馬糞羊糞,喝的是從戈壁上刮起來的薄薄的積雪,裏面不只有沙礫,偶爾還有牛馬糞。可是不喝它就無法生存,楊帆也不能免俗,古姑娘雖是女流,大概這些年經歷過遠比楊帆更要艱苦的條件,比他適應的還早。
洗澡固然不可能,洗頭也不用提了,楊帆、馬橋、古竹婷等人的頭髮都是亂糟糟的。一綹綹的骯髒不堪,皮袍上油漬漬的滿是羊膻味兒,這樣的條件下,再如何花容月貌的女人摟在懷裏也不可能有什麼旖旎的想法。
現在。楊帆已經適應了馬橋的呼嚕聲,而古竹婷也習慣了睡在楊帆懷裏,貼在他的胸口取暖,再把他的衣袖捂在耳朵上逃避馬橋的呼嚕……
遠比中原地區更長的冬天和土地的貧瘠。使這些牧人們恪守着自然的規律,年復一年地遷徙着。平均半個月就得搬一次家。
這一次,他們走了十二天,來到了新的家。
新家是一片冬季牧場,黃沙漫漫,白雪斑斑,準備用來宿營的一塊沙丘間的凹地漆黑一片,那是往年的牛糞羊糞積澱而成,而駐營地就設在這裏。
這些糞便將是牧人們在這裏駐牧期間的燃料,也是他們在這片既無樹木又無泥土連石頭都沒有的沙野中用來堆砌牆壁抵禦風寒的建築材料,還是他們用來讓牲口得以取暖的「地熱」。在這寒冷的地方,它是一種不需要火就能源源不斷地散發熱量的神奇物體。
默啜可汗帶着他們生活在羊糞堆里了。
……
「我們遷徙用了十二天!」
在突厥人忙着建造他們準備至少住上半個月的駐牧大營時,楊帆和馬橋、古竹婷緩緩走到了一片沙丘上,背離忙碌,面前一馬平川,天地間空無一物。
「嘎嘣嘣!」
牙好胃口也好的馬橋咬着一塊冰碴子肉,呼呼地吐出一團團白氣。
楊帆道:「這是默啜的汗帳部落,其他部落去往何方,我們不知道。默啜的汗帳是往東遷徙的,他們的冬季牧場應該不只一個,最好的牧場應該在南方,往東……,看來他已經做好出兵的準備了。」
馬橋「嘎嘣嘣」地道:「出兵是不假,不過是幫契丹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