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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微弱的抽泣便是從那個孩子口中發出來的。
紫雲紋袍的弟子瞧着十分年輕,只是那張臉上全是兇惡的戾氣,他抓着那小姑娘的長髮,蹲下來冷冷道:「讓你去你便去,風露城養着你,可不是讓你苟且偷生的。」
那小姑娘渾身狼狽,微弱喘息着,這下連哽咽都不敢發出來了。
「起來。」風露城的弟子強行把她拽起來,臉上沒有絲毫憐惜,「生而便有鬼氣的人,城主讓你活到現在已是恩賜,你不知感恩便算了,還敢隨意違抗命令?」
小姑娘臉頰上全是青痕和血跡,她滿臉呆滯,掙扎着站穩,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反抗。
她木然道:「是。」
「昨日離人峰走了大運得到了一隻蠻獸的內丹,我們早已落後大截,今日你若是不能從冰原引來結丹後的蠻獸,就死在外面不要回來了。」
聽到「死」這個字,那孩子眸中竟然亮了亮,死對她來說,似乎算是個不可求的奢望。
那弟子趾高氣揚,哪怕叫人去死時,神色也是不屑一顧且倨傲的,他似乎並不覺得為了一場根本無足輕重的競賽搭上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有什麼不對。
剛剛走來的沈顧容掃了一眼,突然僵住了。
他昨夜做的美夢中,依然是從書中回到回溏城後,牽着他妹妹沈夕霧去逛那沒逛完的花燈街,最後停留在沈夕霧那張滿是鮮血、逐漸變得沒有神色的臉上。
在這一瞬間,夢中沈夕霧的那張臉和面前的孩子奇異地重合在一起,讓沈顧容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直到「沈夕霧」重重咳了一聲,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來。
耳畔仿佛有個哽咽的聲音,風一般刮入了沈顧容的耳中。
「我好疼。」
「哥哥,我好疼。」
沈顧容眼前突然一黑,理智瞬間消失,仿佛被什麼東西再次操控了身體。
離索和牧謫隨後趕到,但還沒看到什麼,突然感覺到面前傳來一陣駭人的威壓,朝着四周鋪天蓋地地散去。
整個離人峰外肆意逃竄的蠻獸在一瞬間被硬生生壓制住,寸步難行,只能窩在原地瑟瑟發抖。
長贏山議事堂的眾人也被驚得一震,紛紛朝着威壓源頭趕來。
離得最近的離索和牧謫已經被那陣大乘期的威壓逼得險些跪下,勉強用靈力穩住才沒有跌到地上。
牧謫臉色蒼白地剛將靈力運轉,便聽到面前背對着他的沈顧容寒冷徹骨的聲音。
「我要他死。」
牧謫一怔。
下一瞬,耳畔一陣破空的尖銳聲響,一柄劍被沈顧容修長的五指死死抓着,上面已經裹挾着冰錐似的靈力,嚴寒緩緩爬上劍身。
那風露城的弟子正要拿出鞭子教訓那幾乎瀕死的人,突然感覺一股讓人發寒的殺意撲面而來,他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便雙膝一軟,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壓制在地上的,那力道之大,他膝蓋下的青石板竟然直接碎成裂紋。
那股威壓是他從未見過的,竟然只是靠氣勢就能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大口喘息着,掙扎着抬頭看去,視線恍惚間掃見一個身着紅衣的人走到他前方,姿態輕柔地將地上蜷縮成一團生死不知的孩子抱在懷裏。
沈顧容一手將「沈夕霧」抱起,一手持着林下春,一向溫和的眉目間此時戾氣一片,他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說,直接眼睛眨都不眨地想要揮劍而下。
風露城的弟子在哪個地方都是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哪裏遇到過這種絕境,他雖然用盡力氣想要掙扎着逃開,但癱軟劇痛的雙腿卻根本連一寸都一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裹挾着霜雪的劍朝他當頭劈下。
下一瞬,「鏘」的一陣尖銳聲響起,沈顧容的林下春在落下前堪堪被一把劍攔住。
沈顧容眼睛眨都不眨,甚至都沒有去看擋住他的人是誰,聲音如冰:「滾開。」
攔住他的那把劍正是短景劍。
奚孤行的修為還是沒趕上沈顧容,只是一劍碰撞,把他的虎口都震得發麻,好在沈顧容瞧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