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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豬宰羊,砍松枝熏臘肉,婦女們則早早地釀了米酒、備了年貨,又忙着扯花布做新衣,孩子們最是快樂,臨近新年他們口袋裏的零花錢也多了幾文,各種平時少見的小吃和好玩的新奇玩意也陸續登場了。
但也有新年更加忙碌之人,李維正就是其中之一,他身兼兩個職位,壓力尤其之大,儘管他志向萬里,但人在其位,則盡其責,他每日兢兢業業,率領一班衙役縣裏鄉下各處奔忙,排解鄰里糾紛、緝捕小偷毛賊,連除夕之夜也無法回鄉與家人團聚,除夕之夜,一家店鋪燃放爆竹起火,火借風勢,一連燒了十幾家,他率衙役和民眾奮戰了三個時辰才撲滅大火,等回到家時,已經是洪武二十三年一月一日了。
大年初二,忙碌了半個月的李維正終於偷了半日空閒,便帶啞妹來到臨淮縣第一大酒樓:西淮酒樓用餐,以補那頓沒有吃成的年夜飯。
昨天下了一夜的大雪,臨淮縣的大街小巷已是銀裝素裹,房頂和大樹上鋪滿了厚厚的積雪,大街上的積雪因人行走而融化成黑色,使得道路十分泥濘,行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跌進泥潭裏,壞了一年的運道,天空中依然在飄着星星點點的雪花,可入地便消融了。
洪武二十三年的啞妹身上已經再難看見那個悲哀、瘦弱的孤女影子了,她容顏俏麗、皮膚白皙,打扮得分外動人,今天她換了一身簇新的淡米色襖裙,顯得身材嬌小而苗條,梳着雙環髻,只插着一支與襖裙顏色相同的小花,襖裙的下擺似乎要隨風飄起,偶然可以聽見一聲清脆的環佩相擊,娉娉婷婷地跟着李維正在大街上行走,引來無數驚艷的目光,許多人都認識李維正,紛紛上前見禮寒暄,可話語中總是有意無意的扯到啞妹的身上,打聽這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美麗少女。
「啞妹,看來我得給你雇一頂轎子了。」李維正嘴上雖這麼說,可帶着這個回頭率極高的妹妹,他心裏也充滿了得意。
啞妹則幽幽地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說,還不就是你讓我打扮的嗎?就穿着平時的翠綠小花襖出來多好,不畫眉、不點唇,輕鬆又自在,都是怨你。
李維正看懂了她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使啞妹更加羞紅了臉。
西淮酒樓離他們的住處約兩里路,很快便到了,儘管是新年期間,但今天酒樓的生意看來不錯,大多數都是請親朋好友吃飯聚會。
「喲!是五哥來了。」見多識廣的小二一眼便認出了李維正,雖然李維正沒有什麼官職名份,只是個低層小吏,可手中卻有實權,他只要一句有勾結盜匪之嫌,一般的商鋪就得關門整頓半個月,儘管西淮酒樓有一點鳳陽的背景,但縣官不如現管,李維正這樣的地頭蛇還是少惹為妙,小二滿臉陪笑地迎了上來,「五哥可是要來小店吃飯?」
「是啊!可有雅室。」
小二面露難色,「不瞞五哥說,小店的雅室年前便定滿了,現在都有人,要不五哥稍等一等,我看哪間快吃完了,給你留出來。」
「沒有就算了。」李維正笑着一擺手道:「無所謂,就坐大堂吧!」
「那真的對不住五哥了,下次一定補上,請五哥隨我來。」
小二熱情地將二人引到二樓,給他們找了一個靠窗的好位子,又哈腰笑道:「不知五哥想吃點什麼。」
「給我上八個菜,葷素搭配你們自己決定,但一定要你們的招牌菜。」
「放心吧!一定會讓五哥滿意。」
店小二跑進廚房配菜去了,啞妹卻從隨身的絲袋裏取出一本白紙和一支鉛筆,鉛筆當然是李維正的發明了,他曾在前世的興趣小組裏做過鉛筆,還有一點印象,其實也很簡單,沒有石墨,就把把徽墨碾成粉,和黏土攪拌在一起,再請木匠做一支中空筆身,將黏土墨粉灌注在裏面烘乾即可,這個小發明是他為啞妹而量身定做的,出門在外總不能隨時帶着筆墨紙硯吧!不過發明雖然超前,但在書法盛行的中國古代卻不會有什麼市場,李維正也沒有想過將它推廣。
啞妹在紙上迅速寫下一句,「為什麼要點八個菜,我們兩個人吃不了啊!」
「吃不了就打包帶回去,我喜歡八,圖個新年吉利。」
啞妹想了想,又笑着寫道:「那為何不點九個菜,象徵天長地久。」
「小二,再加一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