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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才十月底的光景,郭威在書房中說的話就一語成讖,地處河北的成德節度使武行德、橫海節度使王景等人果真遣使入朝,聲言契丹鐵騎近日已經進犯各地州縣,所過之處殺人劫掠,甚至已有游騎臨近鄴都。
於是剛剛卸下征甲還未滿月的郭威,很快又要奉命節制部分東京禁軍,由宣徽使王峻督軍,出兵渡河北上以御契丹。至於郭信所屬的奉國右廂因在修整之中,並不在此番的出征序列。
北方的天氣已經漸寒,郭信帶着郭朴、王世良一起,三人步行沿着南門大街直出城南的朱雀門,走龍津橋行過橫穿外城的蔡河,就是城南一片平民的手工業區。
這裏臨街是各式各樣的鋪面,都朝着街面半敞着,一幅幅寫着店家生意的門幡則在街道兩側隨意地飄着。大街小巷間人頭攢動,販夫走卒們為着生計奔走,也偶有可見遠道而來的外地行商和賣弄雜耍的江湖人士。
這裏市井的氣息遠比內城要更繁榮、更活躍。蓋因史弘肇的侍衛司在內城專橫跋扈,把嚴刑酷法用到了極致,卻不太管外城的事。
挨着龍津橋的街頭,牌坊下就有這樣一座半敞着的鐵匠鋪子,臨街的攤位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鐵器,裏面一個年紀不小的老頭正非常用力地在鐵砧上捶打着什麼。
走過牌坊,王世良指着鐵匠鋪:「就是此處了,主公覺得位置如何?」
郭信順着看去,那鐵匠鋪的位置確實不錯,鋪面就斜對着長街,且處在街頭,拿來做生意應該十分合適。只是他來這裏不是要做生意,而是借這樣一間尋常的鋪子來做為他在城中搜集情報的「據點」。
郭信回頭問道:「和店裏的人都說好了罷?」
王世良:「說好了的,裏面的鐵匠姓黃,家裏只有一女相依為命,沒人繼承家業,本就年紀大了打算賣掉鋪子,因此屬下沒費周折就定了下來。不過明面上我做主家,還讓他在此打鐵,好掩人耳目只是在此事上花了不少錢。」
「咱們不差錢,」郭信點頭,「王指揮考慮的很周到。」
郭信心裏暗想:王世良真會找地方,一個禁軍武夫拿着朝廷賞錢開一家鐵匠鋪,看上去真是十分合理,偶然有些軍漢出入其間也就不足為奇了。
三人走到鐵匠鋪前,裏面的老鐵匠就迎了出來:「不知幾位郎君要買甚麼、打甚麼?」轉眼瞧見王世良,鐵匠連忙把手搓了搓,笑得有些侷促:「原是主家回來了,不知有什麼事吩咐老兒?」
王世良笑着看向郭信:「我家上峰聽說我買下這間鋪子,路過來瞧瞧。」
說話間郭信已經走上攤前,頗有興趣地觀察起那些擺着售賣的鐵器——磨刀、犁壁、鑿頭等,都是一些尋常的農具。自從後唐年間開放鐵禁以來,百姓就可以自造鐵製農具,但民間生鐵的來源往往都是官府匠作監打造兵甲後剩下的次品,因而往往粗製濫造者不少。
而眼前鐵匠鋪所作的鐵器,質地雖遠比不得郭信常用的橫刀短刃,但能看出成色卻還算不錯,想來既然能在東京城裏開店紮下腳,大概也是比較厲害的「高端貨」了,畢竟如今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鐵製農具的時候。
他把各種農具拿起又放下,把玩一陣,隨口誇了一句:「黃鐵匠的手藝不錯。」
一旁的鐵匠聽後,臉上的表情也帶着些許得意:「瞞不過軍爺,四十年的老鐵匠,這餬口的營生再做不好,也不敢說是個鐵匠了。」
郭信又追問他:「不知道黃鐵匠打造鐵劍的手藝如何?」
老鐵匠疑惑地瞧了瞧郭信,賠着笑:「軍爺說笑了,小人只會打些尋常鐵器,至於刀劍甲冑,小人既不會打,也不敢違逆律條。」
王世良指着鋪面後面:「外面吵鬧,咱們不如進去說話。」
於是黃鐵匠將郭信三人引到後院後,又回到前面繼續忙活打鐵。臨街的商鋪,往往鋪面後面就是店家一家人生活的地方,只是不免有些逼仄窄小。
王世良將郭信二人請到院子正北的主屋,裏面堆着不少雜物,還看得出有之前黃鐵匠在此生活的痕跡。
「眼下還沒有打理妥當,叫主公見笑了。」
郭信隨手拿過一張竹椅坐下:「沒事,日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