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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勞和酒精是最好的安眠藥,董鏘鏘很快就打起了呼嚕,但一個接一個的噩夢卻讓他睡得極不安穩。
當他終於看清海里漂浮的人就是老白時,他忍不住大聲咆哮,但沒等他喊出聲,一個海浪就將他結結實實地拍進了海里。
無助的溺水感讓董鏘鏘驟然從夢中驚醒,這才發現洞內頭頂的岩石正往下滴水,他的臉上和身上全都濕漉漉的,顯然滴水的時間已經很長了。
他半坐起身來,將背靠在洞內壁上,一邊喘氣一邊看時間,還不到早上五點,但他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透過封住洞口的斷木和石塊兒間的縫隙,董鏘鏘依稀見到外面的夜色尚未褪去,還能聽到海浪規律地拍打礁石和冰塊的聲音。如果現在能有一頓豐盛的早餐和水很沖的熱水澡就好了,他忍不住感慨,可惜現在只有寒冷和黑暗是他可以免費得到的。
洞外很安靜,除了海浪聲外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只是火堆不知怎麼滅了兩個,只剩下一堆還在燒着卻也離熄滅不遠了。
他小心地挪開洞口的石塊兒和斷木,扶着洞邊一點點地從洞裏鑽了出來,頭頂的星星好像少了很多,在活動了四肢後,他才覺得自己真的餓了,於是信步朝環形石堆走去。
但可惜的是,環形石堆里一條魚都沒有,他望了望無邊無際的大海,心裏盤算着什麼時候會退潮。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倏地從一塊礁石後躥到了另一塊礁石後。雖然這一閃的速度極快,但還是被董鏘鏘察覺了。
「有人在那嗎?」董鏘鏘不確定地用英語問道,同時握緊手中的匕首,又從火堆中抄起一根頭部還在徐徐燒着的木頭,猛地朝火苗連吹幾口氣,火苗登時大了許多。
有火有刀,董鏘鏘的底氣就足多了。他警惕地緩步朝洞口退去,心裏不免有些七上八下,難不成自己剛睡醒就眼花了?
四周一片死寂,並無任何詭異,董鏘鏘暗鬆了口氣,正準備再撿些樹枝重新把三堆火再生旺些,就覺得自己的餘光似乎觀察到了某種異樣。
他的視線里多了一個被海水推來盪去的手提箱。
手提箱?漂在水面?
董鏘鏘猛地回過味來,心裏一震,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手提箱昨夜還是拴在那人手腕上的,怎麼手銬會斷了呢?難道那人沒死?董鏘鏘的心裏閃過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他急忙轉頭,只見昨夜被他從海里撈上來的男子仍安靜地躺在砂石灘上一動不動。
人還在,手銬斷了?被海水腐蝕的?董鏘鏘疑惑地朝對方走近幾步,大着膽子用火把去照那個人的手。
在被海風吹得搖曳不止的火光照亮下,董鏘鏘看到一副令他終身難忘的恐怖驚悚畫面:那個被他從海里拖到岸邊的男子的臉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而本來銬着手提箱的手則不翼而飛。
他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經歷這種畫面,瞬間覺得頭皮和後背過電般的閃過一陣寒意,而寒意馬上又升級為戰慄,一種不可名狀的噁心和恐慌在他的腦中浮現,他的胃急劇收縮,一股腥臭從胃裏翻湧而出,沒等他來得及捂嘴,嘔吐物已從他的口腔和鼻腔里噴了出來,濺到了面前的沙灘和礁石上。
他就覺得雙膝一軟,人「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砂石灘上。
更多的酸水順着他的指縫流到地上,董鏘鏘覺得嗓子眼兒都快被自己吐出來了,正要用手背去擦拭嘴角,就覺得遠處有東西朝自己奔過來。
他急忙轉頭,視野之內朝他急速撲來的正是昨夜被他誤放出來的豹子似的動物,不過這次他看得很真切,對面確實是只豹子。
時間不容他思考為什麼瑞典會有豹子,也顧不得噁心,站起來的同時揮舞起手中的火把和匕首,撕心裂肺地大聲吼叫起來,臉上還配合着做出瞪眼、擰眉、咧嘴等猙獰的表情。他不確定眼前的野獸會不會被他嚇跑,他只想傳達出自己並不是獵物的訊息,並由衷地祈禱豹子能夠體會他的良苦用心。當然,他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並沒有原地待命,而是用不易察覺的速度向洞口退去。
豹子顯然沒料到董鏘鏘的舉動,奔跑的動作倏地停了下來,它看起來似乎被董鏘鏘的動作弄懵了,狐疑地盯着董鏘鏘,眼神中既有忌憚,又有不甘,卻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