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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鏘鏘睜開眼時,他正躺在一張軟硬適中的單人床上。
不僅「雷達」不在眼前,暈之前看到的藍天、庭院、家禽和綠植也全都無影無蹤。
房間裏四白落地,三面牆各掛着一幅畫,右手邊的牆上有窗和電子鐘,他一看便知,這裏不是老太太家,而牆上掛着的電子鐘告訴他現在是下午18點10分。
我睡了這麼久嗎?我這又是在哪兒?他喃喃自語着掙扎着從床上坐了起來。
董鏘鏘兩手揉着太陽穴,儘管腦袋已經不暈了,可嘴裏還是有股難以名狀的味道,卻不是苦味。見手邊的床頭柜上擺着杯清水,他拿起來直接灌了下去。
喝水時他注意到床頭櫃的一角印有「瓦瑟比利希急診所」的字樣,床頭還有個呼叫按鈕。
瓦瑟比利希?急診所?我被急救了?
作為司機和當過導遊的人,董鏘鏘知道瓦瑟比利希是離老太太家開車10分鐘車程的一座歷史悠久、古樸的盧森堡小鎮。
「瓦瑟比利希」由兩個德語詞構成,「瓦瑟(音譯)」是「水」,「比利希(音譯)」是「便宜的,廉價的」,所以「瓦瑟比利希」的字面意思是「便宜的水」。有趣的是,小鎮裏便宜的並不是水,而是汽油和柴油,常年比特里爾的油價便宜五分之一甚至更多。很多德國人都會從特里爾開車到此一「油」,德國人雖富有卻並不大手大腳,精打細算的人比比皆是。
董鏘鏘按了兩下呼叫按鈕,但並沒聽到任何聲音或回應。他又仔細聽了聽門外,外面也沒什麼動靜。
儘管是診所,但房間裏並無診所常有的刺鼻消毒水味,反而還飄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
他站起身,端着杯子走到窗邊,輕輕把窗戶左右分開,帶着濃郁草本氣息的輕風立刻撲鼻而來。
他想透透氣,欣賞一下窗外的景致,順便等等看誰會在房間裏出現,醫生還是老太太。
很少有消遣會像看日落一樣悠閒,窗外的日光雖比正午時弱了不少,卻依舊明亮刺眼。夕陽的天空和雲朵都很美,金色光芒灑在起伏的山巒上,在一片橙紅色的天空中勾勒出蜿蜒曲折的暗色剪影。近處則是一棟棟五顏六色、精緻如模型的德國小屋,耳畔迴響着的是歡快的鳥叫和隱約傳來的河水流淌的歡快節奏。
他的目光落到窗台上的盆栽花上,花朵和葉子上的絨毛都閃着金絲絨線般的微光,杯子裏的白水也變成了晶瑩的琥珀色,仿佛他喝的是葡萄酒。
就在他東張西望時,聽到身後傳來「嘎吱」一聲。不用看也知道,有人進來了。
他聞聲轉頭,一如他所料,老太太推門走了進來。
沒等他先開口,老太太主動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噁心嗎?」
「謝謝您的關心。我現在不噁心了。」董鏘鏘本來想說「還有點兒噁心」,又怕給人家添堵,只能邊撒謊邊岔開話題,「請問您一下,我是怎麼過來的?」
老太太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又有人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董鏘鏘比來人更驚訝:「你怎麼也來了?」
來人沒搭理他,直接對老太太說道:「尤利婭女士,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一會兒我送他回去就行。您先回吧。不好意思今天給您添麻煩了。」說完她沖老太太淺淺鞠了一躬。
「沒關係。人沒事就好。」老太太拍了拍來人的肩膀,「那麻煩你了,鄭女士。」
來人正是鄭春花。
老太太笑着跟她交代了兩句,又慈祥地關心了董鏘鏘幾句便轉身離開房間。
等老太太走遠,鄭春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轉過身的同時臉就耷拉了下來,董鏘鏘再傻也能看出來她的不高興。
「你還好吧?」董鏘鏘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你以為我想來啊?」鄭春花順手抄起床尾一個墊子朝董鏘鏘砸了過來。
墊子沒什麼速度,所以董鏘鏘很容易就抓住了,他把墊子扔回到床上:「哎,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幹嘛?」
「我好心好意給你介紹房子,你不能這麼害我吧?」鄭春花埋怨道,「人家不讓你裝網你就尋死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