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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
張萬騰站在路邊吃着油條,不時掏手絹打噴嚏,喉嚨腫疼得想把扁桃體吐出來。
春天萬物復甦,各種病毒也在復甦,張萬騰就不幸中招,染上了春季流行性感冒。此時他發着微燒,全身乏力,咽干喉痛,幸好日本西醫給力,否則今天早上都起不來床了。
張萬騰腋下夾着個公文包,裏面裝了四枚炸彈。對於行刺活動,他只是個初哥,連怎麼擊發炸彈都是剛學的。
張萬騰的父親是日本老間諜,甲午戰爭期間就在天津活動,直到15歲生日那天,張萬騰才知道自己是中日混血。然後,他被送往上海同文書院,接受了兩年的間諜培訓,隨即加入孫傳芳的部隊搞後勤,負責為日本提供政治經濟情報。
直到孫傳芳勢力覆滅,張萬騰已經當上了某部的後勤處長,跟着部隊一起投靠南京國民政府。就在此時,張萬騰患上了嚴重肺病,在家休養足足一年,錯過了仕途晉升的最好時機。
十年過去,張萬騰歲月蹉跎,只在江寧縣當一個小小的副科長。他每天上班下班,妻子賢惠,兒女雙全,若非定期給接頭人遞送情報,他都快忘了自己的間諜身份。
像張萬騰這種日本間諜,在中國數不勝數,他們的情報工作效率極其低下。
這些情報要送到特高課去匯總,但特高課行事粗暴,手段低劣,往往匯而不總,一股腦的發往總部沾灰塵。有時候信息太多,又不能抓住重點的話,那等於是沒有得到信息。
英法兩國的駐華官員,就經常嘲笑日本間諜機構,認為日本人花十分金錢、十二分精力,卻只能做出五分的成績。
報效大日本帝國?
張萬騰早就沒了那分精神,他只想好好過日子,就連平時遞送情報都很敷衍。
但黑龍會和特高課派他去行刺,讓他當死士,張萬騰卻必須照做。聽從命令,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對此不敢違抗,否則他和妻子兒女都要遭殃,他遠在天津的老母親也會遇害。
間諜沒有回頭路,要麼死,要麼繼續做。
「咳咳咳咳!」
張萬騰捂着嘴連聲咳嗽,一咳起來就止不住,感覺自己的肺都要咳出嗓子眼了。
一個青年從他身邊經過,低聲說道:「周赫煊過來了,坐的是黃包車。第一輛車是保鏢的,周赫煊和女秘書坐在第二輛車,後面還有三輛是保鏢和行李,大概幾分鐘以後就會到這裏。」
張萬騰頓時緊張起來,忐忑不安的站在路邊等待。
又過了兩分鐘,那個青年突然坐着黃包車而來,急切道:「目標臨時繞了岔路,我們直接去火車站堵截,快點上車!」
張萬騰連忙爬上黃包車,由於行動劇烈,牽動肺部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春寒料峭,快速前進的黃包車,帶着風兒使勁往身上吹。
張萬騰感覺自己的感冒更嚴重了,半夜退去的高燒,又有捲土重來的徵兆,他難受得只想閉眼睡上一覺。
站在火車站外邊,張萬騰拿出一本《明誠文集》,假模假樣的閱讀起來。
這是他的行刺道具,他要假裝周赫煊的崇拜者,以索要簽名為藉口試圖接近,到時候不管用槍還是用炸彈,都能更加準確的命中目標。
「人來了!」
青年從張萬騰身邊走過,丟下一句話立即消失。
周赫煊果然來了,就停在火車站外面。
朱國楨首先下車,手藏在袖中環顧四周,孫永振跟在周赫煊身邊,負責警戒側後方的情況。於珮琛指揮兩個隨從,負責搬運行李,這兩個隨從都是飯店雇來的可靠之人。
至於國黨特務沈醉,一直在跟周赫煊聊天,他扮演的是通訊社特派記者,要對周赫煊進行長期採訪。
張萬騰深吸了一口氣,快步朝周赫煊走去,突然做出欣喜的表情:「周先生!真是周先生!」
「站住!」朱國楨呵斥道。
張萬騰揚起手中的《明誠文集》,笑道:「我是周……咳咳,我是周先生的書迷,想請周先生要個簽名。」
朱國楨對於珮琛說:「於小姐,你去把書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