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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與小陌漸次登高。
思鄉之情,無非是來自故鄉的人事物。那麼老廚子一桌子總能讓人大飽口福的家常菜,總能讓外鄉遊子的牽腸掛肚,落在實處。
山路台階上邊,坐着朱斂,站着粉裙女童,老廚子揮了揮手,陳暖樹與回家的老爺和返山的小陌先生,遙遙施了個萬福。
身後山門那邊,仙尉幫忙朱衣童子畫押點卯,香火小人兒雙手叉腰,站在道士肩頭,看着山主大人的背影,默默念叨,山主大人的風采,真是高山仰止,山主大人的待人接物,如沐春風朱衣童子感慨萬分,抬腳使勁踩了踩仙尉道長的肩膀,羨慕不已,嘴上說着仙尉仙尉,你時來運轉了,不曾想世間真有這般豪傑聖賢兼備的人物,裴總舵主果然以誠待人,仙尉,你要發啊。
陳平安以心聲問道:「像你和白景這樣的道行,看得到朱斂覆蓋臉皮之下的真面容嗎?」
早先陳平安誤以為朱斂親手製作的「臉皮」,只是藕花福地的一門江湖技藝,後來陳平安仔細研究朱斂贈送的幾張易容麵皮,才知道朱斂是用上了某種類似山上符籙的手段,再輔以武夫真氣流轉不謝,如雲霧盤桓在面門之上凝聚不散,竟然能夠一定程度上「遮蔽天機」,比起浩然山上的仙家障眼法,是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不能說手法更高明,但是更為隱蔽,比如陳平安在之前的玉璞境,就依舊不能勘破朱斂覆有兩層麵皮下的「真相」,所以這次要好好跟朱斂請教請教。
這就意味着昔年那座藕花福地,只說純粹武夫涉足修仙一事,松籟國湖山派的俞真意,可能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人,比丁嬰、俞真意都要搞出一個江湖輩分的朱斂才是。
小陌答道:「若是用心觀察,想來是可以的,只是朱先生不欲人見真實面容,想必是有些難言之隱的苦衷,小陌自然不好擅自窺探。至於白景有無擅自看相望氣,因此冒犯到朱先生,小陌暫時不知。」
陳平安神色古怪,說道:「估計白景難得忍住心中好奇,沒有一探究竟。」
小陌疑惑道:「公子為何有此說?」
陳平安心情複雜道:「不聊這個,沒啥意思。」
說句不誇張的,放眼兩座天下,能夠讓陳平安「與之對敵」不由自主就要後退幾步的人,好像就只有當初揭了麵皮以真相示人的朱斂。
要知道,在劍氣長城那邊,連同托月山大祖和文海周密在內的蠻荒十四王座,都不曾讓陳平安後退半步,反而得寸進尺,持劍抬臂,劍指大妖。
等到陳平安和小陌走近了,朱斂站起身,笑道:「忙着準備晚飯,公子就回了。」
粉裙女童小聲問道:「老爺,米粒沒有一起回家麼?」
陳平安笑道:「她跟掌律長命他們一同乘坐風鳶渡船回家,我是因為和梳水國宋前輩在老龍城就下船了,一起走了段山水路程,之後我就與宋前輩分別,抓緊趕路,反而先到這邊。稍等片刻,小陌,勞煩你去接一下右護法?」
如此讓陳平安孜孜不倦專精一事的,之前有撼山拳的六步走樁,如今就是這門寧姚一看就會、且能精通的劍光遁法了。
劍光絢爛,好似餘霞散成綺,夜幕中,明月是聚攏雪,月色是雪花散,每當陳平安身形偶爾停歇在雲海中,十數道劍光重新凝為一處,總覺得有個極為恰當的比喻,笨鳥先飛。
小陌笑着點頭,「好的。」
一聊到小米粒,本就溫柔的小陌就愈發溫柔了。
陳平安玩笑道:「晚飯晚飯,晚點吃飯,我們可以等小陌和右護法一起回來,對了,再與仙尉和那個騎龍巷右護法打聲招呼,晚飯一起吃。」
小陌着急趕路,先掠向山門口,邀請仙尉和朱衣童子一起去朱先生宅子吃飯,約莫半個時辰再上山。之後小陌便身形化虹一閃而逝,轉瞬之間遠去千百里,若有雲海可以作為渡口,劍光更是迅捷無匹,這種御風速度,恐怕那種著稱於世的流霞舟估計都要遠遠不如。一想到這個,陳平安就難免覬覦起這種號稱天下速度最快的仙家渡船,不知何時,落魄山才能擁有一條流霞舟?不過流霞舟好像不適宜當作長途商貿渡船,太過消耗神仙錢,多是頂尖宗門用來充當門面的,比如舉辦慶典,專門接送某些德高望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