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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明陽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身上的藍布夾襖,臉色緋紅得如同山上的桃花,有些縮手縮腳,訕笑道:「大姐,哪有那麼好看,你咋直勾勾的看俺呢?」明月「啪」的親了一口丫頭,笑道:「看我家美人唄,梳上漂亮的雙丫髻,穿上新衣裳,越看越像粉雕玉琢的娃娃,過年的時候,大姐給你買紅色和粉色的綢子,做成唐裝,定會喜氣洋洋。
」明陽的臉更紅的,手抹着臉頰上殘留的明月的口水,顯然不適應明月如此「排山倒海」的「熱情」。
明星和劉氏是後出來的,走路都是同手同腳,眼睛盯着地面,生怕絆倒一樣,仔細看來,卻是半是扭捏、半是羞澀。
明星、明月與明陽一樣,都是雙丫髻,明月猜想,在劉氏心中的少女髮髻,怕是只會梳這一種,圓圓的兩坨立在頭上。
婦人的髮髻也只有她自己的那一種,圓圓的一坨在正頭頂,前方包了一塊藍布頭,不出的樸實與厚重感,好在娘四個顏值都不低,勉強拉回了平均值。
只是統一的「着裝」、統一的髮髻,明月有種看到大戶人家丫鬟婆子一起等待主子訓話的即視感。
明月打死也不敢出來,否則就要掃劉氏的好興致了。
劉氏的心情之好,從頭上那隻烏木釵子就能看出來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釵子,上面笨拙的雕刻着似菊花不菊花的圖案。
這是殷友參軍離開時送給她的臨行禮物,當時的劉氏正懷着明陽,殷友一走,秋季適逢荒年,一家缺衣少穿,翟氏硬逼着劉氏將本就少得可憐的嫁妝拿出來貼補全家,首飾只剩下這一隻殷友親手刻的烏木釵子。
宋氏以為殷家傳宗接代生了兩個兒子為由,嫁妝一文錢也不拿出來,冷氏的性子則是擼得狠,將娘家陪嫁的一幅銀頭面看得比命還重要,翟氏逼得狠了,就拉着女兒一起上吊尋死,不是嚇唬人的那種尋死,是真不想活的那種。
俗話的好,鬼怕惡人。
一向膽如鼠、唯命是從的冷氏發起狠來,連翟氏也不得不投降,最後,一大家子靠着劉氏的嫁妝過了荒年。
劉氏娘家知道了,為此事大鬧老宅,劉氏不僅不站在劉家一頭,反而選擇了站在翟氏這頭兒,心甘情願將嫁妝奉獻,令劉家兩個大哥丟了臉面,傷透了心,所以往後的幾年都沒有再來往,連殷氏分家、殷友陣亡都不得而知。
劉氏奉獻出嫁妝是迂孝,卻沒有換回翟氏的憐惜,另外兩房的感激,生下明陽後,翟氏不肯侍候月子,大嫂宋氏因奉獻嫁妝的事兒不樂意劉氏,自然不願意照顧。
二嫂冷氏當年還沒有生下兒子殷明元,只有女兒殷明霞,肚子多年沒動靜,和只生女兒不生兒子的劉氏一樣,都是翟氏眼裏「不下蛋」的母雞,本來兩人做的活最多,劉氏一坐月子,連劉氏的活計也落在了冷氏身上,冷氏也沒時間照顧劉氏。
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殷明月卻是個例外,當時八歲的她十指不粘陽春水,不燒炕,不打水,不洗尿布,不收拾屋子,所以劉氏經常是睡涼炕、穿髒衣,尿布反覆用,屋子裏的污穢之氣,熏得翟氏罵劉氏躲懶、明月嬌慣。
借着怒氣,連村里人送來坐月子的紅雞蛋都收起來了,除了生孩子之前攢力氣吃了一顆,劉氏再也沒有吃到過雞蛋,所有的雞蛋全都進了大孫子殷明朝和殷明汗肚子裏。
當時只有六歲的明星,就是從翟氏的叫罵聲中開始做家務的,明陽不懂事,半夜哭鬧,明星幫哄着,第二起早還要幫冷氏燒火,蹲在灶旁就睡着了,火星子竄到了腿上,至今留下了一道疤,劉氏只坐了七的月子就下地做活兒,落下了一到陰腿就疼的毛病。
娘幾個歡喜地的穿戴完,浩浩蕩蕩的前往老宅,老宅門前正停着一輛褐色圍幔的單匹高頭大馬馬車,車寬兩米,長四米,車夫站在軒轅上,往下遞着各個物件。
有成匹的綢子,整包的茶葉,成壇的米酒,還有一展炕屏風,見三房到來,車夫特意拿出一隻包袱,一臉和藹的遞給明月道:「明月姐,這是少夫人特意吩咐給你的綢子衣裳,讓您特意穿着去。
」明月狐疑的打開包袱,一套粉色的衣裳現了出來,上身的褙子鑲着白色的兔毛邊兒,白色的花瓣扣,下身是百褶裙,裙角繡着白蓮花,與之配套的是鑲着兔毛球的繡花鞋,同樣繡着白蓮花,不用猜也知道,這套行裝在縣上定是價值不扉。
明月抬眼想要詢問,車夫已經往車下拿別的物件了,與明月同樣收到衣裙的,還有大房的殷明雲、二房的殷明霞,莫不是這是給每房的年紀相對大些的姑娘禮物?明霞和明雲喜孜孜的去換了衣裳,明霞的是一套淡藍色的,稱着明霞發黃瘦削的臉,反而顯得更加的枯槁蕭瑟,明雲因臉色紅潤,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