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厲君翊沒有發現她的異樣，連忙倒水給她，「你吸入了不少煙霧，可能這幾天喉嚨會有點疼，醫生說沒什麼關係，你先喝點水……」

    慕初晨摸索着拔掉針管，根本沒有時間自怨自艾，而是開口對他說道：「那出院吧。」

    「出院？」厲君翊將她摁回去，「你最近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不能夠出院。」

    「可在醫院我就能好了嗎？」慕初晨看向厲君翊，卻只看見一片漆黑。

    厲君翊見她分明是在跟他說話，眼睛卻看在別的方向，呼吸驟然一凌。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她沒有焦距的雙瞳沒有一絲的反應，不由心口生疼。

    「初晨……」

    她又看不見了？

    「帶我走吧。」慕初晨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慌亂，只有接受現實後格外的堅強。

    這樣的堅強讓他覺得更加心疼。

    她雙眼空洞對厲君翊說道：「我現在這樣，離他越近，時間越長，他就會知道越多。你知道我演技不好，他又是那麼聰明的人，我沒有信心能瞞他太久……」

    厲君翊開口說道：「其實你可以讓他知道，我想這樣……」

    慕初晨用力搖了搖頭。

    是讓他知道她會瞎會聾會啞會死不殘忍？還是讓他知道她為他做的這一切卻終究無法挽回她的生命不殘忍？

    以上哪種都比現在這樣帶給他的痛苦更甚，而她卻再也沒有辦法陪在他身邊為他治癒傷痕。

    既然他也已經答應放手，應該也會很快振作起來。

    慕初晨想到這裏，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榮耀』。

    她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她已經將它還給了宮千璨。

    她突然有些說不上的滋味。

    還給他了，就還給他吧。

    她只希望有一天，他的傷痕也會為她變成榮耀。

    「好吧，我帶你走。」厲君翊伸手去攙扶她，「你想去哪裏？」

    「去哪裏都好，只要別再讓他看到我就好。」

    厲君翊想起宮千璨拼命將她從火場救出來，想起宮千璨當年沒有將棋棋救出來的遺憾……

    想起他終於將慕初晨救出來，可她很快又要消失，改變不了的失去的命運，忽而覺得說不出的壓抑。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終究又覺得說什麼都太過於殘忍了，最後沒有發出聲音。

    厲君翊伸手讓慕初晨攙扶自己。

    那些遺憾的往事，終究已經成為往事。

    宮千璨總會想通的：只有活下來，才會有無限的可能。

    慕初晨一步步地往前走。

    厲君翊覺得她好像仍然是他初見時的模樣，固執，倔強又勇敢。

    正是因為他知道那麼努力去救一個人，還是只能夠任由他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的滋味，所以他才更加不想宮千璨再去承受一次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覺。

    可是，不告訴他，讓他等很多年以後意外得知她曾經為他的付出，卻再也不能將任何心事傳達給她，他就不痛苦了嗎？

    此時此刻，慕初晨走到門口，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望向來時的路。

    就算看不見，她也還是想要再看他一眼。

    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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