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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盧母看着張水蓮,「我兒子大志到底犯了啥十惡不赦的罪,要把他關在屋子裏反省連夜飯都不給他吃?」
「他……」張水蓮剛啟了個口,便被盧母打斷。
「即便大志當真闖禍了,那也是我這個做娘的來教導,你們憑啥把他關起來還不給飯吃?」
面對盧母的厲聲質問,張水蓮一陣心虛,但她還是硬着頭皮道:「咱爹死的早,長兄如父,長嫂如母……」
「我還沒死呢!」盧母喝了一嗓子,然後一把推開張水蓮,大步朝後院走去。
張水蓮急了,站在原地跺着腳開罵了:「家裏都要喝西北風了,我讓他給他養父母那裏寫封信過去說幾句好話,順便借點錢,這又咋啦?」
「他死活不聽我們的,也不能體會咱家眼下的難處,還跟我們頂撞,我們把他關在屋裏反省反省這有錯嗎?這沒毛病啊!」
盧母轉過身來,憤怒的看着張水蓮:「駱家那邊給的二百兩銀子,全讓你們兩個給嚯嚯了,如今還要大志去跟駱家借錢,你當我們是乞丐嗎?大志可是秀才郎!」
張水蓮走到盧母跟前,漲紅着臉道:「秀才郎又咋樣?秀才郎也要吃喝拉撒吧?」
「娘你現在上了年紀,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除了做點家務活其他啥活計都做不了,都得靠我和大球養着,」
「家裏這幾個小的弟弟妹妹,除了老三每天能賺幾十文錢,其他幾個全都是吃閒飯的。」
「老三和老五將來要娶媳婦,老二她們幾個要出嫁,這又是聘禮又是嫁妝的,哪一樁不是落在我和大球這長兄長嫂的肩上?」
「娘你啥力都出不了,就別在那裏添亂了,眼下咱家還能揭開鍋蓋,有你一口飯吃你就吃,其他的閒心就少操點,」
「等到過一段時日咱吃不飽飯了,到時候咱家就要賣而賣女了!」
撂下這話,張水蓮轉身回了飯堂。
看到飯堂門口其他的幾個小叔子小姑子都探着頭朝這張望,張水蓮臉色落下來,朝這些半大的孩子們一頓吼。
「瞅啥瞅?都給我滾回去吃飯,一幫子吃閒飯的東西,還非得管東管西,真把自己當號人物啊,臉大啊?」
幾個半大孩子們轟的一聲都縮了回去,大家低着頭靜悄悄的吃飯,不敢鬧出半點動靜來。
院子裏,盧母僵在原地。
她知道大媳婦這番話,是指桑罵槐,自己是那個臉大的人……
大球也站在屋門口,他看了眼站在院子裏的娘,又往飯堂里看了眼正在那裏給兒子夾菜,黑着臉的媳婦。
大球鼓足勇氣,挪動腳下的步子朝盧母那邊靠了過去,輕輕扯了扯盧母的袖子小聲道:「娘,回屋吃飯吧……」
盧母紅着眼眶看了眼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大兒子,沙啞着嗓音道:「我不吃,把我的那份給大志送過去吧!」
大球急了,「娘,這咋成呢?你身子不好,不吃飯不行啊……」
盧母搖頭,「娘老了,啥活也做不了,幫襯不了你們啥,你兄弟大志不同,他正在長身子,不能讓他餓到,他夜裏還要念書呢……」
大球正要開口,張水蓮的罵聲從飯堂里傳了傳來:「大球你死了嗎?飯菜都冷了,你要是不吃就早說,下回夜裏就不打你的米了,一把年紀了還矯情,也不嫌丟人!」
這後半截話,傻子都能聽出來是罵給盧母聽的。
「大球,把娘的那份給你兄弟送去吧?算娘求你了……」
盧母拉住大球的手,小聲央求道。
大球一臉的為難,扭動着身子,臉上的表情就跟便秘了似的。
「娘,水蓮還在氣頭上,我,我,我不敢……」
盧母的心頓時就亮了大半截。
這樣唯唯諾諾的兒子,簡直就是自己當年的翻版,自己當年在丈夫跟前也是如此。
「盧大球,你到底在磨嘰個啥?你到底吃不吃?」
張水蓮端着一碗飯衝到了飯堂門口,朝這邊喝罵。
大球嚇得身子一抖。
盧母鬆開大球的手,道:「你回屋吃飯去吧,我去看看大志。」
撂下這話,盧母黯然的朝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