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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抱月望着眼前這雙黑眼睛。
這雙她熟悉的雙眸中有着擔憂,更有着不安。
李稷擔憂的神色她經常見到,不安卻極少見。
一直以來,他宛如一座山一般,高大、強大、無所不能,為他們所有人遮風擋雨。
不管發生什麼,他總是能沉穩地應對一切,只要他站在她身後,她就會覺得安心。
可此時李稷的眼神卻如一個懵懂的孩子,明明沒有自信,卻硬撐着想面對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
嬴抱月低下頭,是他一直以來的強大讓她忘記了,他本來就是極沒有安全感、容易自責自傷的孩子。
她抬起頭來,輕聲道,「阿稷,謝謝你,但這次你不要和我一起去了。」
李稷定定望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之前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她的期盼和挽留。她之前明明是希望他和她一起去的,可現在卻拒絕了他的陪伴。
是他會錯意了嗎?還是他錯過了什麼?是他之前那一瞬間的猶豫,讓她對他失望了嗎?
「抱月,我之前不是不願意」
「阿稷,」嬴抱月打斷了李稷的口不擇言,這一夜她的心情跌宕起伏,從未如此多次地感受到酸楚和苦澀。
原來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的折磨人。
她需要立即停止她和李稷之間的互相折磨。
「阿稷,我不是不願意讓你跟我一起去」
「等等,抱月,你已經不需要我了麼?」
這次是李稷打斷了嬴抱月的話,嬴抱月聞言愕然望着他。
李稷的目光也有些呆然,仿佛沒想到這樣的話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這個晚上實在是太可怕了。
嬴抱月閉了閉眼睛,強行將自己從紛擾的思緒拽出。她不能讓他和她的關係繼續這麼失控下去,他們兩個人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能保持冷靜,否則後果就如現在那樣。
「李稷,不昭華君,你聽我說!」
李稷紛亂的思緒倏然停止了,抬頭望着她。
「昭華,」嬴抱月發現叫這個名字能讓他冷靜下來,她認真道,「我不是不需要你,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這種話說出來原來真的需要勇氣
李稷現在狀態太不正常,她決定什麼都和他說清楚。
「昭華,」嬴抱月盯着李稷的眼睛,「我雖然需要你,但你知道現在你是誰嗎?」
李稷一愣。
他心底的那個聲音頓時蠢蠢欲動,他一咬舌尖,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
沒錯,他現在的確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迄今為止二十幾年的對自己的認識,就在昨天被徹底顛覆了。
即便他再擔心嬴抱月,可現在這個狀態的他跟着她去了禪院,不僅幫不上忙,也許還會添亂。
李稷的黑眸暗澹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我明白了,抱月。」
「我不和你們一起去了,請你一切都要小心。」
「我明白,」嬴抱月望着他緊閉的雙眼,心中仿佛被咬了一口,又痛又癢。
《控衛在此》
下一刻李稷睜開雙眼,朝她溫和一笑,「但是抱月,我不是說我不去了。」
男人的目光疲憊,但清亮,他輕聲道。
「請你等等我。」
等他戰勝心魔,等他搞明白自己到底是誰後,他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
「好。」
嬴抱月望着他的眼睛,「另外阿稷,我也想讓你等等我。」
李稷一怔。
嬴抱月笑容有些苦澀,「我剛剛說得有些過分,我說你不知道你是誰。」
李稷搖頭,「不過分,你說的是事實。」
嬴抱月苦笑,「過分,因為李稷,我也是如此。」
李稷一怔,嬴抱月望着他,百感交集。
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和李稷真的很像。
他們的記憶都有殘缺的部分。
李稷不知道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