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不疼了?」
姚女官聽李稷說的故事入了神,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李稷目光幽深了下來,「因為什麼我知道,但為什麼我不知道?」
「哎?還有這樣的事?」姚女官眼睛眨了眨,聽懵了。
「很難懂吧?」李稷苦笑一聲,抬頭看向破瓦中的月亮,「在我十二歲那年,有一個人將我從地獄裏救了出來。可如今我快二十二歲了,卻連她如何拯救的我都不明白。」
「連您都不明白?」
姚女官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那該是多厲害的人啊!」
在她眼裏,李稷強大得匪夷所思,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雖然神仙也有年少無知的時候,可李稷說他現在都看不明白,豈不是意味着救了他的人,比現在的李稷還要強嗎?
「是很厲害的人,」李稷微笑起來,「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比她還要厲害的人。」
姚女官看着面前沐浴着月光的男人,有些呆愣。
不是因為他提到的人,而是因為他的語氣。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李稷仿佛連眼珠子都笑了。
她第一次在這個渾身都泛着冷氣的男人身上,體會到了何為柔和。
姚女官不禁吞了口口水,「那位是天階修行者嗎?」
李稷點頭,事實上李昭的境界應該比天階還要高。他遇見她時實在太過懵懂,再加上記憶有所缺漏,只憑藉他模糊的記憶,他無法判斷她真正的實力。
但這樣也好。
即便曾經朝夕相處,李昭卻依然能夠在他心中保持着神秘的形象。
她就像是一座冰山,所有人能看見的只有一小部分。
只有真正幸運的人,才能看見水面的大部分。
而他,即便今生只得以窺見一小部分,依舊覺得十分幸運。
遇見她,是他的福祉。
「那麼您那位極厲害的恩人,是怎麼救的您呢?」姚女官追問道。
倒不是她酷愛窺人私隱,而是對她而言,這些修行者的經歷太過遙遠,反而像是話本子一樣驚險刺激。她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種聽說書一般的心情。
李稷也不知道自己今夜為什麼忽然會對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官談起自己的過去,也許是因為此人實在是人畜無害,又也許是因為她身上帶着一股詭異的力量,能夠悄無聲息地靠近。
總之李稷在石桌邊坐下,輕聲道,「我十二歲那年,曾經被惡人追殺,逃入了一片禁地。」
「我的那位恩人正好在那片禁地中隱居,她懲治了追殺我的人,並收留了我家可歸的我。」
「啊呀,這可真了不起,」姚女官雙手合十,滿面崇敬,「可真是一位善心的人呢。」
「不光是善心,」李稷吐出一口氣,「她為我犧牲了很多東西。」
有些事情,他甚至直到今年破境天階的時候才明白。
第一件,就是李昭在初遇他之時就為他犯了戒。
天階不能對低階修行者下手,李昭為了救他當場誅殺了那些惡漢,等於是犯下了殺孽。
一般情況下,犯戒的天階修行者會由本國的神子來懲治,即便有天階隱居在密林中,無人知曉此事,也會受到天道的懲罰。
俗稱遭報應。
當然這種虛無縹緲之事,也沒人能證明是真是假,但境界越高的修行者越是畏懼天道,大部分的天階修行者並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沒有境界的孩童置自己於危險之中。
第二件,就是李昭為他解除了身上每日都犯的詛咒之痛。
小時候他不懂那股子疼痛從何而來,直到成人之後,隨着境界升高,他逐漸明白那種疼痛來源於詛咒。
但就像此時他手腕上隱隱作痛的血線一樣,詛咒造成的疼痛,一般在受咒人身上都會留下咒痕。
李稷清楚地記得他小時候身上至少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是不存在什麼痕跡的。
現在他唯一能夠猜測,就是這詛咒恐怕是位於他體內,所以才看不出來。
「我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