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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交際,晝短夜長。
陸仁接到電話,抵達報社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天早已完全黑了下去,街上行人亦是寥寥,店鋪也關門打烊不少。
然而東報依舊燈火通明。走到門口,陸仁依稀能聽見,從裏面傳來的怒罵咆哮之聲。
他進了報社,看見裏面的員工,都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機器,連軸轉着,一刻也不停歇。
一個稍微有些眼熟的禿頭胖子,來回踱步,雨露均沾地罵着每一位疑似怠惰的員工。
陸仁站在不遠處,眼前的這一幕幕,讓他找回了幾分前世的感覺。
換了個世界,社畜依舊存在。
只是他前世還好一些,起碼加班的時候相對安靜,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太好。
陸仁走了過去,站在禿頭中年背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誰!」胖子猛地扭頭,只是在看清來者是誰後,他那怒放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如同被人扼住脖子。緊接着笑容綻放,肥膩的老臉如同泡發的干菊花,他低頭哈腰地諂媚道,「陸仁編輯,您來了。」
「安靜一點,你太吵了。」
「是是,您教訓的是。」
陸仁沒再說話,邁步走上台階,一直上到二樓社長辦公室,陸仁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坐。」
佐藤清放下手邊材料,抬頭盯着陸仁,目光炯炯,「這次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多。阿仁,把它寫成報道,明早見報。」
果然是為了這事。
佐藤清在電話中雖沒有明說叫他來幹什麼。但在來的路上,陸仁就已經基本猜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寫警察黑稿,往死里黑他們,好沖報紙銷量。
只是知道歸知道,陸仁並不想接下這個差事。他日後破案的時間還久,少不得要一直和警方打交道。
這幾個月來,陸仁好不容易憑藉自己的努力,把警方好感度刷到正。
這要一篇報道再把正了的好感度幹下去。那也太虧。
不過問題不大,在來的路上,陸仁就想好了對策。
他靠着沙發,輕描淡寫道:「黑稿,寫是肯定要寫的。咱們不寫,富士山朝日這兩家也會寫。」
「嗯。」佐藤清頷首。
「不過這篇稿子不能讓我來寫。老頭子你看是把它交給北島來寫,或者讓森敦士來寫。」陸仁話鋒一轉,拒了寫黑稿的任務。
佐藤清皺了皺眉,「理由。」
「兩名警察的死亡,只是一個開始。警方商討案情時,我就在旁邊。後面藏着更大更精彩的故事。」
陸仁笑着,「倘若我現在出手寫稿子,就會被提前踢出局,無法第一時間得知內幕消息,得不償失。」
佐藤清盯着陸仁,眼神如鷹隼一般。陸仁微笑着回應,眼神不見半點心虛。
因為他本就說的真話。
十四人連環襲擊殺人案,這還不算有爆點的?
兩三分鐘後,佐藤清從辦公椅上起身,走到陸仁身前,伸出枯樹枝的手,拍着陸仁肩膀,哈哈笑道,「那一切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出了社長辦公室,陸仁轉身去了北島辦公室。
最近一直沒來報社,自然也就沒和北島打交道。
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這世上讓他牽掛的人不多,北島算一個。
只可惜,他倆都太忙了。
一個忙着生計,一個忙着活着。
沒走幾步,陸仁就站在辦公室門口,抬手輕敲房門。
過了片刻,門內傳來一個熟悉又清冷的女聲。
「請進。」
陸仁推門而入。
此時北島正伏案寫着什麼東西。
就算有人進來,她也未成抬頭,只是輕聲說着,「你先坐下,等我寫完手裏稿子,有事一會再說。」
陸仁沒吭聲,反手輕輕合上房門,接着坐在靠牆放着的沙發上,用目光打量此時北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