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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表象是個囚籠,而藝術是通往自由的捷徑。」
「和我有過一段時間共事經歷的人都會感受到這一點,在那些時候我滿腔熱情,我不能自已,但我屬於我自己,好幾次深夜我在伏案創作之際靈感泉涌勃發,都不知譜紙上填滿的音符剛剛是怎麼寫下來的,但在我審視它們時,又確信這全然來自我的自由意志,並映現着來自聖歐弗尼莊園的夏日精華」
「「不是我們在創作,是我們被創作」,音樂是人類心靈深處不由自主的表白,其背後似乎是冥冥不可知的「燭」相無形之力在驅策推動,當燭火燃起,萬燈皆明,那處便容不得任何陰影,一切人與一切事物,亦只得退居其次」
「從以上這些意義來說,創作者是必須要忍受長時間的靜寂孤絕,必須沉浸於自我、完全與世相隔的,但從目前現狀來說,這又是異想天開的」
「學派研習活動此事體大,對你而言時間上也十分合適,在畢業季最後一個學期,大部分人解決了未來去處後就庸碌度日,我卻在那時完成了迄今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交響曲》,而侯爵大人對你未來的期望也不會止步於一個高位階不清楚你最近的戶外活動時長如何,我認為離氣溫回升尚有一段不短之時日,因為每日坐到辦公桌前的一個小時散步是雷打不動的安排,特納藝術廳附近街道及山丘的景物已經歷歷可數,它們仍在早春的天寒地凍狀態中徘徊」
「散步這事兒有利於靈感的發散或總結,但很多時候有了好的點子,我急不可耐想落筆鋪排,卻只能暫先記錄零星片段,因為排練工作、教學工作或一堆行政簽呈還等着我,這還是建立在目前我親自指揮的音樂會已經大大減少的情況下昨日卡普侖先生戲稱我為「午夜作曲家」,我當即予以反駁稱「早上六點半至八點也是我的作曲時間」,的確,自從堅決維持了六點準時起床、半小時洗漱進餐的生活作息後,手頭可用的時間又稍顯寬鬆了點」
「新年後的演出安排涵蓋了客席指揮執棒的交響樂、鋼琴獨奏、合唱及樂手几几組合的室內樂,對於已躍居一流梯隊之首的舊日交響樂團而言,合作邀約的外部資源選擇權在我們手上而在為數不多的我親自上台的音樂會裏,樂迷對我的讚賞仍舊無以復加,不誇張地說喝彩聲猶如風暴過境,每一次謝幕後全場聽眾都喊着我的名字直至我重新現身方肯罷休」
「這非炫耀或分享愉悅的口吻,事實上我當一次次發現提筆創作的空當是這麼少時,我委實有些煩躁一個被行政工作和演藝雜務綁得死死的人,確證難以像幾個時代前的那些作曲健將般高產,只有在午夜和凌晨,我的全部靈性才能盡集於心血創作上,這也是給你回信較慢之緣由」
「好在對於那座不可知的高塔的敬畏之情,將能在此曲中首度作個完整的剖白呈現——「生者必滅,但滅者必復活」,「你被棍棒擊打倒地,又乘天使之翼高飛翱翔」——這些曾經探討而不得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人類在無止盡的質疑惶惑中,依舊會苦苦追尋那永生救贖的靈光乍現的剎那」
「有時我也在想,按理說指揮事業的成功,理應能讓我用鈔票換得大量創作所需的寶貴時間與自由,當務之急是把這想法付諸實施才對,但我還背負着幾百號人的生計與他們的生涯夢想,「連鎖院線」及「音樂救助」計劃的規模性實施也不止需要這點財力」
「總之,初定計劃是再過今年一整年,當特納藝術廳積累了足夠多忠誠的樂迷與贊助夥伴,當發行在售的唱片銷量流水足夠之多,當舊日交響樂團的演奏技藝再上一個台階時,我會開始逐步抽身至純粹的世界當中去」
「我靠指揮過活,但我活着是為了作曲。」
「羅伊·麥克亞當小姐親
啟」
古典羽毛筆的筆尖躍然於紙面之上,辦公室里響着輕微的沙沙聲。
早春的夜幕來得依舊早,窗外已是灰黑一片。
范寧時而提腕沉思,時而奮筆疾書,過了許久他將信箋輕輕塞入信封,在封面劃上最後一筆,然後靠在座椅上扶額出了一小會神。
在被「復活」的靈感火花擊中後,接下來面臨的將是極其艱難繁雜的工作,既有對初始靈感的細分拆解,對大量文學與音樂結合案例的考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