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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就反對嗎。」
「之前把夜鶯小姐弄哭的聽眾有他一個。」
范寧此言一出,聽眾席後方立即有人「惡狠狠」地朝身邊人瞪了過去,後者正是一些之前被指責為給「桃色歌曲」折花的樂迷。
其實這些人本來後面就有「回心轉意」的傾向,或「幸好夜鶯小姐比試有驚無險」的暗嘆慶幸,於是面對身邊人興師問罪的目光,不禁紛紛心虛接連否認起來:
「我不是。」「我沒有。」
「你們別亂說啊。」
反正現在大家的花束都亮着,打死不承認便沒有這回事。
不凋花蜜的光點匯聚成「拖尾」和「羽翼」的時間並不長,當夜鶯小姐謝完幕重新站直後,它們就瞬間化作塵埃和輕煙消失了。
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芮妮拉身上原本集聚的血色火焰。
已是接近凌晨兩點,所有花束、空氣、號牌和人的異質色彩都回歸正常,也昭示了今夜的名歌手大賽已正式結束了它的神秘學意義,當然,此前的奇觀之景四千多人有目共睹。
按理說自從范寧輕描淡寫地問出那句話起,露天歌劇廳就一直處於鴉雀無聲的狀態,但就在剛剛萬千紅色光點蒸發的瞬間,變故突生,一聲如平地驚雷的巨響,狠狠地從范寧的腦子裏炸了開來!
「轟!——」
他甚至懷疑是整個舞台底座的鋼鐵支架突然斷裂了。
或者某種本來就所剩不多的能量支撐,被最後一次大的動作給全部抽走了。
同巨響一併傳來的,還有一陣猛烈而短暫的失重感,讓他腦海里關於後續樂章和尼采文本的思緒全部被驚擾打斷。
就像平日裏偶爾快要入睡時,突然感覺整個人急速下墜一樣。
「怎麼回事?」
驚擾只是短短一瞬,范寧坐在鋼琴前仍未站起,只是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一圈下方的聽眾。
照明聊勝於無,席位昏暗一片,能看到人頭攢動的整體,但辨認不清什麼細節。
不過依靠強大的靈覺,范寧確認,聽眾並未對剛剛的奇怪變化有什麼反應。
這不合理,這樣大的巨響和墜落感,哪怕是自己都心跳漏了半拍。
下一刻,范寧將目光從聽眾席移到評委席及舞台其他位置。
他看到有幾個人從抬頭或張望的狀態回正。
少數幾個人。
比如呂克特大師,教會幾位主教或大主教,比如特巡廳的兩位巡視長。
還有露娜和安,但沒有瓦爾特。
「察覺到異樣的基本是邃曉者?」范寧心中對所觀察到的情況稍微留了個神,「瓦爾特沒有感覺,那麼,另外兩位學生,安與我共同演出,靈感過於高漲?露娜只是翻個譜而已應該不至於,不過,她還有一個特別之處就是『失色者』」
接着,他又重新沉浸回了此前的樂思之中。
評委席上,何蒙與岡相視了一眼。
「你也體會到了?」
「來自世界表皮破損的啟示,但過於隱秘,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你能描述麼?」
「連教會這幾人都有點懵懂。」岡在搖頭。
「也許與『紅池』有一定關係,回頭和領袖取得聯繫吧。」何蒙低聲推測道。
這些邃曉者的感受,包括芳卉聖殿的大主教,似乎都不如范寧那麼強烈,兩位小姑娘也是疑惑是否是自己長戰線的疲勞所致。
唯一露出驚詫凝重之色、又很快平復如常的,是呂克特大師。
他深深看了舞台裏邊的舍勒一眼,然後站起來簡短宣佈道:
「新曆914年緹雅城名歌手,夜鶯小姐,祝賀!」
再無任何爭議。
早已為之傾倒的聽眾們,愛慕之意如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掀翻廳頂。
對他們而言,剛才的插曲實際上不是插曲,因為在他們眼裏一切如常,不過是舍勒的《魔王》一曲帶來的震撼多持續了幾分鐘而已。
餘下的四十七位評委全體起立鼓掌,絕大多數同樣帶着發自內心的道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