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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地一聲。
希蘭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聲線在顫抖,只是維持着胸口起伏的相對平穩:
「都多久了。我不相信。」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回來了"?」
「怎麼證明你是他?」
剛將禮帽和手杖靠牆擱好的范寧抬起右手。
一根通體似烏木、環繞着淡金色螺旋紋路的指揮棒,在他手中緩緩成型。
「......」
「真是的你?」希蘭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清冷無垠的星界虛空,身影掠過一片黯淡的冷光背景後,憑空從昏暗中潛出,站到了他的面前。
「如假包換。」范寧露出笑意。
砰——
少女手腿並用貼緊,直接用力抱住了渾身濡濕的范寧,下巴抵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我很開心。」她的聲調哽咽了一下。
「時間真的太久了。」
「可能你覺得不算特別久,但對我來說真的太久了。」
清新淡雅的香味縈繞間,范寧原本一向放鬆的表情和身段,突然變得少見的拘束,不過他沒有做出任何迴避或抗拒的動作。
「對不起。」
范寧伸出一隻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背心上。
深夜的空氣安靜了幾秒,溫熱的貼感也持續了幾秒。
再下一刻,希蘭迅速將自己從范寧身上撐開。
幾個閃身邁步,拉緊窗簾,又飛快「嘭」地關緊了房門。
隨即轉身靠門,重新看向范寧:
「有哪些人需要馬上會見一下的嗎?音樂總監瓦爾特先生?幾位副總監?或者維亞德林爵士?......需不需要我馬上聯繫一直還在聖珀爾托的羅伊學姐?」
她臉上浮現起了鄭重和擔憂之色。
「關門和拉窗簾的防護效果可能今晚有用,隨着時間的推移就聊勝於無了......一整棟公共藝術設施,雖然特巡廳正面還是要顧及兩家學派,不能做得太過分,但暗中的監視應該一直都在,不知道你這次準備待多久,如果探望我們的時間稍長一點,保密措施可能就得細細計議了,想徹底地在那幫人眼皮子底下掩蓋痕跡可不容易......」
希蘭剛剛哽咽的語氣很快就全然消失。
范寧聽出她那溫柔的嗓音里,帶着一絲明顯有「堅持」意味在的韌性和沉靜。
「準備待多久?......呵......」
范寧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他一步步地往裏走去,緩緩地靠坐在辦公椅上,拿起桌面上卡嵌在筆筒外殼上的一張大寸黑白相片。
希蘭蹙了蹙眉,不明白范寧為什麼不先第一時間按照輕重緩急,把要處理的事情和要會見的人做個安排,但她還是很貼心地幫他擰開了煤氣小寫字燈,又安靜地站到了他的身後。
橘黃的燈光柔和、溫馨、明亮。
范寧將相片湊到跟前,仔細端詳。
交響大廳舞台、回音牆、一地鮮花、遠景若隱若現的黃銅裝飾與樂器譜架......
大合照,席林斯大師居於正中,尼曼大師在左,范寧自己在右。
再往左,卡普侖和奧爾佳並肩而笑,小艾琳被奧爾佳抱在懷裏,沒有看鏡頭,胖乎乎的小臉仰向空中,不知道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再往右,哈密爾頓老太太一手拄拐,一手拿着厚厚一疊各色祝福卡片,眼睛笑得完全眯起......
除此之外,還有盛裝打扮的羅伊小姐,各位歌唱家、樂手和合唱團員......有維亞德林爵士和他的幾位分會老部下會員.....
.有十幾位衣着得體、站得筆直的部門政要......有數位衣衫富有個人特點、留有鬍子造型的畫家,馬萊還在胸口抱着一幅體現鋼琴家與指揮家誇張表演姿勢的速寫畫......
「這是,哪一次,哪一場,什麼時候呢。」
陷入模糊回憶的范寧,覺得後腦勺又開始隱約作痛起來。
「指揮是席林斯大師,我自己有演出嗎?還是作為觀眾上台留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