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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翅翼從蘇明安身後揚起,在高樓大廈的藍紫色光暈間熠熠生輝。二人仿佛掙脫藤蔓的麋鹿,飛行之間感受到掙脫束縛般的自由。
飛行之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蘇明安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接着一聲,就像在軟軟地敲着他的胸腔。
「你說……什麼?」蘇明安很輕地開口。
他並非沒有聽見夕說了什麼,畢竟她一直貼着他的耳朵重複,就像在念一個神奇的魔咒。
他只是想再確認一次。
夕愈發抱緊了他的肩頸,她的聲音並不大,在暴雨中甚至有些模糊,但蘇明安卻實實在在聽見了。
「我說……」她語聲鄭重,像在說一個千金不換的承諾:
「我願意陪着你向高塔奔去,願意信任你,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你。」
「人們視你為英雄,或視你為罪人。但在我眼中,你只是小帥,並不是什麼花團錦簇的榮譽和稱號。」
「無論是最開始去十一區策反諾亞,還是去刺殺別的城主,或是獨自進入神之城……你總是做讓自己置身危險的事。我想,如果我實力夠強,是不是就能為你分擔?」
「可九席之中,我的實力不強,所以我一直在學習怎麼戰鬥,我想和你成為彼此信任的同伴……」
蘇明安的手緊了緊,夕的身上全是雨水,有些滑溜,他差點把她不小心扔下去。
她的身形搖搖晃晃,表情卻很專注,漆黑的眼眸一直凝視着蘇明安,不給他躲閃的空間。
「我想說,小帥,」她說:
「我們愛你。」
她清澈而靈動的語聲直入他的耳朵,非常直接。
蘇明安視線游離,「嗯」了一聲。
彈幕在他的右上角瘋狂攢動:
【果然,npc總是這麼愛他。】
【但需要多大的愛才能讓他徹底相信呢?我難以想像他那個位置上的壓力,他被背叛太多次了。】
【我也想表白第一玩家,我也想近距離親口說愛他,但是距離太遠了嗚嗚嗚。】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狂熱粉的愛太噁心人了!他都不相信愛了!】
【他本來就不配得到愛啊!第一玩家怎麼能陷身於愛呢?他需要絕對冷靜才能完美通關,他肯定是在攻略夕。第一玩家不能被愛。】
【你們聽說今天新年展會的毒殺事件了嗎?又冒出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狂熱粉。蘇式之流能不能死一死啊?】
【……】
兩個世界之間,總是隔得非常遙遠。廢墟世界的抗爭與烈火,在屏幕外的人的眼裏更像一場刺激的電影。
蘇明安的白手套搭在夕的脊背上,感知到她的皮膚非常冰涼。他近距離接觸他人一般都會戴手套,這是一種不冒犯對方的尊重。而夕的雙手也環繞着他的脖頸,保持着一個適當的距離。她和那些動不動叫囂着與他貼貼的玩家,完全不一樣。
他一隻手握緊手柄,搖搖晃晃朝內城控制大廈飛去,夕依然在看着他。
「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夕說。
「你說。」
「你先答應我。」夕語氣更懇切了些。
「你先說。」蘇明安對於這種前斬後奏的求情手段油鹽不進。
「別再輕易地傷害自己。」夕說。
她的目光過於清澈,直直地刺入他的眼底,甚至夾雜着淚光。然而有個聲音在內心裏對他說,他不可能答應她。
他能看到她清澈眼底下的青灰色。多年前他一去不歸,她的精神狀態就接近崩潰——她會因為他的離開而悲傷,會因為他的受傷而心疼,甚至徹夜不眠。但很多觀眾只會一邊吃零食一邊看他流血,像看着一個外星生物。
——為什麼二者之間會這樣不同?
——是什麼造成了翟星觀眾的麻木?
蘇明安凝視着瓢潑大雨,仿佛能透過這些雨水,看到另一個世界的人們。
突然,下方閃爍出一抹火光。
緊接着,「嘭嘭嘭——」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從地面響起,似乎是哪個街區的機械軍自爆,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