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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府。
次日卯時,余老太太與往常一般,早早地就起來為余閣老打點好了上朝的東西,除公文外,無論是官服,還是早膳,余老太太都準備齊全。
這麼些年來,老兩口一直都是這樣,余閣老上衙辦公,而余老太太則親力親為地為其打理好這些東西,將其出行準備的妥妥噹噹。
他們兩個,早已是誰也離不開誰了。
不過,今日的余老太太卻是顯得有些異樣。
此時,她老人家眼中垂淚,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官人,該上朝了!」
待余閣老用完早膳,余老太太走到他的身邊,努力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一邊為他整理着捲起的衣角,一邊哽咽着說道:「官人」
「是我對不起你」
「這麼些年來,你公務繁忙,是我教兒不當,才將浩兒養成了這般模樣,連累你為了他為了他」
「辭官嗚嗚」
說到這裏,余老太太一時間情緒上涌,竟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來!
「不怪你!不怪你!」
余閣老此時倒是看的很開,他搖搖頭,輕笑兩聲,溫柔地看着眼前人,柔聲道:「這,怎麼能怪罪於你呢?」
他知道,自家的大娘子心思簡單,是按不住後宅里的是是非非,不過,她雖然沒有什麼手段,沒能為自己管好後宅,但她卻是自己的妻子,是跟自己相濡以沫了大半輩子的糟糠之妻。
作為丈夫,他又怎麼會忍心怪她呢?
更何況,作為余家主君,這裏面更大的罪過不正是他自己嗎?
余閣老伸出自己蒼老的手掌,取出手帕,輕輕地擦拭掉自家老妻臉上的眼淚,鄭重地重複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這分明就是我的責任,哪能怪得到你的頭上呢?」
余閣老的眼神中充斥着寵溺,一雙看遍世事的眸子,竟是反常地湧現出些許曾經年輕時的光彩來。
「是嗎?」
余老太太呢喃着重複,面上露出了幾分忐忑。
「那是自然!」
余閣老當即肯定地給予回應,繼而轉移話題,希望減輕余老太太內心的自責。
「話也說了回來,我的身子骨,你還不知道嗎?」
「我本來就身子不好,此時,正好能借着這個由頭,遠離朝堂,頤養天年,豈不更妙?」
余閣老開着玩笑:「這麼一來,說不得我還能活的更久呢!」
「所以你呀,就別再自責了!」
眼見余老太太漸漸止住眼淚,余閣老心裏暗自鼓起一絲心氣,轉身取過一旁的官帽,朗聲道:「娘子,你且在家等我,待我今日與官家上好最後一班衙門後,咱們就立即回鄉,重過曾經的日子!」
「那?」
余老太太神色緊張,意有所指。
「你放心!」
迎着余老太太略帶着擔憂的神色,余閣老無奈,他頓了頓,咬牙補充道:「那個孽畜」
「不管怎麼說,我這個當爹的,也只能救他這麼一次!」
「今後!」
「是生是死,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余閣老仰起頭,閉上眼睛,努力地強迫自己不去想那個糟心的畜生!
見此,余老太太又驚又喜,一時間竟喜極而泣。
而余閣老則是好半晌才恢復正常,他轉過身來對着自家大娘子,安慰道:「為人父母,我們做到這一步,也是盡力了!」「以後,我們就看着嫣然吧!」
「待為嫣然找到如意郎君後,我們就關起門來,再也不要去管那些是是非非了!」
「到時候,我就去族裏當個教書先生,你呢,也不用再這麼擔心受怕,害怕朝堂的風波席捲到我們身上!」
余老太太努力止住再度流下的眼淚,輕輕地應了聲:「嗯!」
她不想自家官人因為自己的眼淚而受到影響,畢竟,這是他最後一次上衙了。
只是,她有的時候真的是太軟弱了,眼淚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