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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雪沾掛在枝頭,枯枝亂木遮蔽着前方的路。很快雪水就浸濕了兩人的外衣,圍繞山腳轉了半天,一處隱蔽的所在,展露在東方詩明眼前。
隱藏在枯林之中的,有一片被碎磚堆起來的,如同不起眼的小石堆一樣的小屋。
說是小屋,不如說是鄉野間隨處可見的那種路旁的小神龕。只有約摸與人的腰齊平的高度,更像是容納山間野狗之類的簡易小棚。
冷風陣陣,東方詩明縮了縮身子。白亦考一邊朝那小屋走去,一邊對他說:「到了。」
東方詩明注意到從那小屋露出來的一角破棉被,看來是這裏曾經有人住過。不過此地與白亦考有何關係,他又為什麼帶自己來這裏呢?
「其實我明白你的想法。」忽然,白亦考自顧自地說起來,「我也明白老爺子對我的態度。你肯定在想,如果老爺子真的堅持反對我,那就不會留下那屋子的紀念品,也不會承攬秋帷繪宴了,是吧。這些事,我也並不是當局者迷,我也明白。」
東方詩明手揣在兜里,靜靜聽他說下去。這的確是他剛才在想的,但不是現在。
「全家上下,除了小妹無人能夠理解我的選擇。或許你也不理解吧?」白亦考在小屋前蹲下,仰頭看着東方詩明,「其實這種事,你也不需要理解。」
「如果你願意說,我可以聽。」東方詩明也走過去,「如果這是秘密,我會幫你保密。」
「謝謝。」白亦考低下頭,「你和小妹早晚是一家人,我也不把你當外人。或許你聽完我的理由,也不能理解我,可是或許能有點改觀,覺得我這個大哥沒那麼幼稚。」
東方詩明明白了。原來白亦考帶自己來到這裏,是因為這裏埋藏着白亦考選擇走上繪畫道路的根源。
也是在這時,東方詩明才明白,儘管兩人見面短暫,但他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與自己對比。
沒人要求這種事,但這是白亦考自身的心氣使然。尤其自己即將接手他最珍視的親妹妹,他內心複雜的心境,大概可以料想。
想通了眼前之事,東方詩明多少對這位大哥有點油然而生的歉意。
「白大哥,這是什麼話。」東方詩明靠近小屋,往裏面看去,「這裏面有什麼?」
儘管長期無人居住,但是裏面仍然有股陳舊而獨特的氣息。東方詩明看過去,卻見到裏面除了幾條散亂破舊的棉被之外,別無他物。
但他也敏銳地注意到,碎磚搭起來的「牆」上,有些漆黑的痕跡。如果他沒猜錯,這些都是墨水留下的筆跡。
「莫非這裏曾經?」東方詩明欲言又止,心裏有了猜想。
白亦考側眼瞥了他一眼。沉吟再三,他從那幾條堆在一起的棉被之中,伸手進去,摸索出來一樣東西。
東方詩明見狀,不由得微微驚訝:「這是一副畫?」
白亦考掏出來的,確實是一副泛黃破舊的畫。畫紙四周碎掉不少,僅剩中間較為完整的着墨部分。
雖然墨色也已經十分老舊,畫面已經十分模糊。但是足以看出其中遒勁的筆鋒,一道道縱橫的墨色之間,勾畫出一副磅礴的雨瀉岩竹圖。
足以看出的是,這幅畫的作風極其狂放不羈,甚至已經無法以「瀟灑」來形容。
「看的出來吧。」白亦考與東方詩明一同觀視着這副蒼老的畫作,半晌後說,「我一直以這樣的畫風為目標,多年以來,大概也有些肖似了。」
東方詩明回想到白亦考圍在眾人中央時,所作的那幅畫。貌似確實與眼前的畫作在運筆和風格上有相似之處,不過也各有料峭,難分軒輊。
白亦考將畫遞給東方詩明。他摩挲着畫卷四周脆弱的褶痕,仔細觀賞着。
「還有幾幅,不過都沒這一幅保存得完好。」白亦考兀自說,「你如果還有興趣,我一一拿來。」
東方詩明目光反覆在畫卷上審視。聽白亦考這麼說,隨意答應:「好。」
這樣狂放的筆法,說來與畫狂也有形似之處,只是不及畫狂的脫俗和超然傲物。雖然他對畫的理解不甚精深,但是也能夠看出這幅畫,挾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激動感情。
思考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