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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日,獨石堡城顯得很是熱鬧。
僅在南關外就聚集着數千的人群,報名應募的軍戶也是絡繹不絕,自打昨日午時,那王二蛋第一個報名應募後,不但領到兩石糧谷,還當場就發了嶄新的軍服,而且是從裏到外都換上新的。
這個消息,沒用一個時辰,便在獨石口堡城內傳了個遍,當晚,更是傳到獨石周邊的屯堡,連半壁店、貓兒峪的軍戶們都已知曉此事。
如同社會階層的固化一般,大明此時的軍屯也已是固化嚴重,這宣府鎮非其他邊鎮可比,宣府與遼東是一個樣子。
他們獨立與其他各處衛所,整個大明,也只有遼東是全實土衛所,而宣府則大半是實土衛所,小半又有州縣管理,如蔚州、保安州、延慶州、懷來縣這些地方。
實土衛所,就是在這些地方不設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等民政官衙,衛所內軍政、民政,都由都司、指揮使司、千戶所負責管理。
但時間久了,人的思想也都是固化,這些軍戶雖有許多逃離,但是大部分被偷偷消籍,隱身在各地軍頭名下,成為了隱戶,來給軍頭耕地種田,勉強度日。
所以,賀飈這邊立下招兵處的大旗,卻是應者寥寥,他們看慣了那些軍頭的眼色,雖說都對張誠許下的待遇羨慕不已,但真敢應募者卻是沒有。
可沒有應募的,並不等於沒有人動心,一旦有人打破這種僵局,報名領了安家銀,其他的人便會在榜樣的帶動下,趨之若鶩。
很遺憾,那個並不精明,但卻很實誠的李二蛋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成為了那個光榮的榜樣。
就在昨日,他在演武廳內先是洗了澡,又從裏到外都換上新的軍服,光鮮亮麗的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圍觀的人們都震驚到了。
這還是那個髒里吧唧的李二傻兒了麼?
他的那條破衣爛衫仍舊被抓在手中,李二蛋大步走到招兵處的大旗前,猛然跪下,衝着賀飈就磕了三個響頭。
接着就起身走到賀飈桌前,一番交談後,他不要安家銀子,要了兩石糧谷。
只見他起身走到堆放糧谷處,只見他彎腰試着搬了一下糧谷袋子,便起身將那件破衣爛衫隨手搭在肩膀上,彎腰擰身便抓起一袋糧谷扛上了肩頭。
「來,幫一把,再給咱扛上來一袋。」
只見李二蛋腰身略彎,將肩膀往下一沉,瓮聲說着。
張廣達看得想笑,他招了招手,對走上來的兩名軍士說道:「去,弄個推車來,幫這位弟兄把糧谷送到家中。」
在眾人一片艷慕的眼神中,李二蛋穿着一身光鮮的新軍服,大步在前面走着,兩名散發着股股殺氣的軍士推着兩石糧谷,跟在他身後。
陣陣驚呼傳來,有些好事之徒,更是一路跟隨着他們,直到軍士把那兩石糧谷抬進李二蛋家中。
但今日在獨石口堡城南關外聚集的人群,並不是來報名應募的,他們今天都是來看熱鬧的。
開平衛指揮同知靳新朋都是一身大紅的錦衣官袍站立在演武廳前,兩名衛指揮僉事嚴慶榮和薛良清則陪在他的身邊,向前不斷的張望着。
「大人,您說這張誠可真能折騰,才接任分守的位置,就是這般又剿匪,又募兵的,搞得很歡實嚒。」指揮僉事薛良清搖着肥大的腦袋,正對指揮同知靳新朋說着。
這指揮同知靳新朋以前即為屬僉書事,他總掌開平衛驗軍、營操、出哨、戌守諸般雜務,而那指揮僉事薛良清也是僉書官,他則分管巡捕、備御、入衛等務。
平日裏便與這靳新朋頗為親近,尤其是聽聞掌印的指揮使、參將劉廣武要調回鎮城的消息後,他更是一心投靠靳新朋,在他心裏靳新朋肯定會接管開平衛掌印官。
可誰又能想到,張誠會在半途殺了出來,使得靳新朋的努力又多了一大變數,但不管怎麼說,他仍舊是上北路最大的一個軍頭,也是不容小覷。
「張游擊現在是上北路分守將軍,未來還會升任衛指揮使,升任參將,我等即為張將軍麾下,自當盡心職事,切不可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靳新朋雖然話說得滴水不露,但他說這話時卻將頭轉向另一邊的指揮僉事嚴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