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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若隔世的老道人站在那裏,自言自語,不知道在碎碎念叨些什麼。
突然,他一腳踢掉那條長凳,哈哈大笑道:「做個屁的道士!今兒起,我就是徽山客卿了!頭等的!」
顯而易見,即便老人打算繼續擺攤解簽,也不會有誰還有興趣求籤了。
老道士耳畔驀然響起一個略帶打趣意味的嗓音,「老仙長,這可是在滿山道士的武當,你這麼說話可不妥當。」
正是滿腹豪氣時候的老道士皺着眉頭轉頭望去,看到一位他覺得勉勉強強能稱為玉樹臨風的年輕公子哥,老道士冷哼一聲,「說了又如何?貧道可是徽山頭等客卿!就算陳老神仙和俞老真人這兩位,貧道若是現在遇上了他們,想必也能討杯茶喝!」
年輕人伸出大拇指,讚嘆道:「了不得!」
年輕人身邊的婦人氣笑道:「老吳,剛才正是這位公子幫你說話,你豬油蒙心了吧?!」
老道士愕然,立馬轉變臉色,笑逐顏開道:「是貧道失禮了,公子莫要怪罪。」
老道士大踏步走向婦人的攤子,道袍大袖晃蕩得厲害,頗有龍驤虎步的風采,「韓妹子,來來來,幫老哥還有這位公子來兩張武當春燒餅,記得把餅攤大些,老哥不缺那銀子,何況咱也從不是小氣人!」
婦人自顧自搖頭,有些無奈。
她手腳伶俐,且熟能生巧,很快就分別遞給兩人一張分量十足的武當春燒餅,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接過春燒餅的時候,老道人想要順手摸一把婦人的手,後者更快一步抽回手,沒讓這個老不修得逞。
老道人咬下一大口春燒餅,笑眯眯道:「韓妹子,還做這苦累活計幹啥,起早摸黑的,也賺不到幾個銀子,要不然陪着老哥我去那徽山如何?」
婦人白眼道:「去那中原作甚?」
老道人嘿嘿笑道:「老哥我的心思,妹子你還不清楚嗎?」
婦人先是一愣,然後惱羞成怒道:「滾!」
老道人不死心道:「妹子,你男人不是很早就在涼州關外那邊沒了嘛,這麼多年後改嫁又咋了,你們一家子孤兒寡母的,多可憐,有個靠得住的男人照顧才是好事啊。再說了,你之前不也讓老哥解過簽嗎?」
已是怒極的婦人臉色蒼白,上前幾步,扯過老道人手中的春燒餅,摔在地上,「滾!我賣給誰春燒餅,也不賣給你這種噁心人!給再多銀子,我都嫌髒!」
老道士倒也不生氣,只是遺憾道:「唉,韓妹子,你是好女人,可惜就是沒享福的命。罷了罷了,就當咱們有緣無分。」
婦人不再理睬這個為老不尊的傢伙。
老道士自顧自唏噓一番,轉頭對那位年輕人笑道:「得嘞,貧道只好自個兒去中原享福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公子,以後若是去徽山遊玩,報上貧道的名號即可。」
年輕人笑道:「好的。」
老道人瀟灑離去。
年輕人問道:「老道長,連攤子也不要啦?」
老道士沒有轉身,揮揮手,貌似豁達道:「要那麼些不值錢的物件做什麼,跌份兒!你要喜歡就歸你了!」
等到老道士走出很遠,婦人對年輕人輕聲道:「連姓什麼叫什麼都沒有與公子知會一聲,還報他的名號呢,見過臉皮厚的,真沒見過這麼厚的!幸好我聽說這個老傢伙是河州那邊的人,否則真是丟了咱們北涼的臉。」
徐鳳年笑問道:「聽口音,大嫂是咱們北涼陵州人?」
婦人眼神古怪,半響才冒出一句,「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正在吞咽武當春燒餅的徐鳳年差點給噎到。
婦人掩嘴笑道:「瞧把你嚇的,嫂子逗你呢。」
徐鳳年委實哭笑不得,一邊咬着春燒餅一邊走向隔壁攤子,扶起長凳,轉頭微笑道:「大嫂,請我吃春燒餅的傢伙跑路了,要不然我替你解一簽,就當餅錢了?」
經過那名氣勢嚇人的女子一折騰,害得婦人的攤子生意都冷冷清清了,她坐在長凳上伸手輕輕捶打腰肢,看着那個笑臉溫和的年輕公子哥,懷疑道:「你會解簽?」
徐鳳年點頭道:「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