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時間線往前推個百多年,燕國人吼嗓子「我無罪」,沒有宣戰卻來攻打的原軍一定要羞愧而退了。
現在,程武只是用吝惜的目光看着燕君稱,很想說一句:朋友,時代變了。
論起來,不是智瑤一力改變這個時代,在改變規則上貢獻最大的當屬勾踐了。
至於國與國的相處方式出現變更,每一位諸侯或多或少都有出點力氣,為禮崩樂壞掀磚拆瓦。
程武大聲喊道:「為君無力庇佑黎庶,有罪;持國無以保衛桑梓,有罪。何敢言無罪焉?」
燕國現階段一直在遭遇異族的入侵,不就是作為一國之君的燕國歷代君臣經營不善,無法讓燕國變得強大,再來保證萬家萬戶嗎?沒有能力辦到為前提,本身就是一種罪過,不會有錯的。
因為燕君稱還在活在古典時代,一聽程武的話,露出了心裏有愧的表情,儘管一再欲言又止,還是一個反駁的字都沒有說出來。
「如今我王,教化萬民,保衛桑梓,護衛黎庶,燕地生人,亦當庇護。」程武直接將原國為什麼要入侵給美化了。
如果還處在古典時代,原國出兵燕國,根據燕國無力抵抗異族的入侵,還真是具有法統正確性,只是後面原國不能佔領燕國的一寸土地,還要把軍隊撤個乾乾淨淨。
所謂的王師,幹得就是弔民伐罪、興滅繼絕、除暴安民的事業。
原軍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王師。
以廣義上來定位,原軍會做的事情其實差別不大,驅逐異族,保衛桑梓,護衛黎庶,皆是王師應做的事情。
燕君稱聽了屬於半懂沒懂,十分訝異地問道:「你等乃是『予一人』派遣前來?」
在燕國人的認知中,天下只有一位王,便是周室的「予一人」,老天爺的兒子。
程武知道這是一個舞台,表現得好了或許能在接下來接收燕國時減少非常多的麻煩。
因此,程武沒有馬上說出來歷,先將中原近百年來發生的大事件講述了一遍,主要講楚國干出「問鼎輕重」,隨後晉國承擔保衛文明重任,以晉國為中原霸主再統率諸侯與楚國一再大戰的事情大說特說。
因為「薊」都爆發交戰,逃進宮城的燕國貴族並不少,他們現在已經人在城牆之上。
一些居住城內的燕國人,他們知道哪裏會比較安全,一樣早就逃了過來,或是陸陸續續從城內各處匯聚過來的人。
這些燕國人,上到一國之君,下到各家僕從,雖然聽得懂「雅語」的人不多,但凡有人聽得懂又在複述,身邊立刻圍滿了人。
他們一開始可能不是那麼專心,後來一個個全神貫注在聽程武講歷史了。
在「天下人」的認知之中,中原就是文明的核心之地,無論中原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聽到還是很願意聆聽的。
程武講的是百多年來的歷史大事件,要是在古典時代的話,歷史可不是誰都有資格知道,哪怕爵位是大夫都不一定能夠知曉。
現場也就出現了奇怪的一幕,明明是在戰時,偏偏燕國人好像了遺忘了一般,乃至於有一些燕國人情不自禁聚攏到了程武周邊專心傾聽。
關於晉國在春秋歷史上佔到的篇幅簡直太多太多了,要不然不會有那麼一句「一部春秋史,半部晉國書」的話。
講春秋戰國不提到晉國,還真的無法有「承前」的序章,硬要「啟後」講了會令人聽得莫名其妙。
真的!
不講晉國,人們怎麼知道趙國、魏國和韓國怎麼來的?
不提到晉國,誰都會覺得楚國崛起又衰弱實在有夠撲朔迷離。
史書的存在是讓人知道,自己的先輩為何人,他們做過了什麼,給後代留下了什麼,包括物質與精神。
如果恰是民族衰弱屢受欺凌,人們得知自己祖先的輝煌,會激勵他們去努力去奮鬥恢復先輩曾經的榮光。
民族正在輝煌之時,能夠從歷史中進行借鑑,不要去犯下祖先曾經犯過的錯誤。
只是吧?不幸之時,人們會信史書;若是強盛,以史為鑑也就說說而已,以至於有了「史書的存在就是為了記錄一再重犯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