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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特平躺在床上,一旁的窗戶敞開着,潮濕的海風裹挾着怪異的氣味,聞起來就像死魚堆里逐漸腐爛的屍體所散發的臭味。
閉上眼,赫爾特覺得自己就躺在屍堆里,他能感受到,數不清的蒼蠅蚊蟲在自己的頭頂環繞,大批大批的碩鼠在陰影里窺視着自己,如同禿鷲般,等待着自己咽氣的時刻,它們好撲上來大快朵頤。
腦海里傳來陣陣絞痛,赫爾特皺緊了眉頭,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長滿了黴菌,它們正慢慢地擴散,一點點地爬滿自己的鼻腔,隨後從自己的口鼻里長出。
赫爾特的眼白里佈滿血絲,額頭上析出一片冷汗,仿佛有數不清的手正扒八住他的身體,一舉一動都帶來強烈的疲憊感。
朦朧的微光從窗外灑下,此時天空的盡頭已經泛起了一抹乳白,室外的喧譁聲再次吵鬧了起來,那是早起的漁民們準備出海捕撈。
反覆地深呼吸,赫爾特努力令自己的氣息平復下來,他紅着眼,拉開柜子,掀開一個又一個的藥瓶蓋,抓起一大把的藥片塞進自己的嘴裏。
幻祟症。
一種藏匿於莫特利家的血脈中的怪異遺傳病,主要體現就是各種嚴重的精神影響與神經的紊亂,並且隨着年歲的增長,它的影響也越發強烈,直到病患死亡。
莫特利家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治癒這個疾病,但都沒有什麼效果,就連這疾病因何而來也搞不懂。
有人說是莫特利家在大海上遭遇了詛咒,也有人抨擊這是汐濤之民那落後封建的傳統所導致的惡果。
汐濤之民的部族們自認為是海上的民族,覺得陸地上的人們懷着罪惡的血脈,為此汐濤之民除非必要絕不上岸,也不與陸地上的人有所接觸。
部族之間相互聯姻,在大海上續寫着汐濤之民的故事,但汐濤之民終究是太少了,加上近親之間的聯姻,帶來了各式各樣的畸形與疾病,而這一點還是近代醫學出現後,才被汐濤之民們意識到的。
莫特利家一直懷疑,幻祟症便是近親聯姻產下的惡果,這一精神疾病埋藏在莫特利家的血脈里,幾乎每一個莫特利家人都患有這樣的疾病,然後在幻覺與瘋狂中死去。
冷水灌入嗓中,將藥片全部吞咽下去,赫爾特坐在床上,叼起香煙,為了對抗幻祟症,赫爾特在晉升為負權者後,從未懈怠過對以太化的鑽研。
遺憾的是後天的努力,並無法彌補他這一先天的疾病,最多是令赫爾特保有堅定的意志,在瘋狂的幻覺中維持自我的存在。
赫爾特已經很疲憊了,手指夾起香煙,忽然間他發覺,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赫爾特努力令它安靜下來,可手腕還是顫抖個不停,另一隻手勐地扼住手腕,這一刻顫抖才平息下來。
長久的平靜後,赫爾特冷不丁地笑了出來,先是腦海里的陣痛,然後是幻覺,隨後是逐漸喪失對肢體的掌控。
赫爾特對此很熟悉。
當初,他的父親就是這樣死掉的,到最後父親已經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力,肌肉全部乾癟萎縮,就連呼吸都需要儀器的幫助,倒在病床上再也未能爬起。
肉體化作了監牢,囚禁着幾近瘋狂的意志。
仔細想想,自己也快活到和父親一樣的年齡了,這一切也該來了。
再怎麼以太化的軀殼,終究是有着凡性所在,無法徹底豁免先天塵世的疾病。
赫爾特不在乎這些,他只擔心自己的女兒,擔心艾米麗。
艾米麗出世前,赫爾特一直誠心祈禱着,但依舊無法扭轉那個可怕的命運,艾米麗與自己一樣,都患有幻祟症。
赫爾特沒有繼續想下去,他放空了大腦,拿起床邊的照片,看着其中的合影。
只有在看到這合影時,赫爾特才會感到久違的寧靜,也只有在合影的注視下,他 才能安然入睡。
眼皮變得沉重了起來,就在赫爾特昏昏欲睡之際,陌生人悄無聲息地邁入了室內,就在他將要靠近赫爾特的一瞬,床上的赫爾特甦醒了,刺耳的風聲刮擦着耳膜,金屬與金屬高速碰撞,撕扯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火弧。
「又是你……」
赫爾特紅着眼,安然入睡對於赫爾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