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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勃公爵正在休息。」
柯蒙學士恭敬地說道。
這位服務了艾林家族十多年的學士體格瘦弱,頭髮稀少,細長的脖子上掛着沉甸甸的學士項鍊,讓人看着擔心被拉斷。
「但陛下要見他。」騎士道,「去將公爵大人叫醒吧。」
柯蒙學士遲疑了一下,道:
「那孩子身體狀況很糟糕,恐怕很難接受自己母親身亡的消息。」
「但他遲早要知道。」騎士道。
「可他才八歲……」
「他是鷹巢城公爵,是谷地的主人。」
柯蒙學士憂心忡忡地嘆息一聲,只得才拉住鐵環,進了門。
房間裏漆黑一片,只聽到有人在暗處吸鼻子的聲音。
「母親?」
「我是柯蒙,公爵大人。」
「柯蒙,你有甜牛奶嗎?我要喝。」
「大人,您剛剛才喝過,嗯,甜牛奶。」
「可我還是難受,再給我一杯。」
「不行的,大人。甜牛奶不能多喝。快起來吧,凱撒陛下來了,要見您。」
「不!我要喝甜牛奶!」勞勃公爵用尖銳的嗓子嚷道。
柯蒙摸黑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昏黃的夕陽照射進來,細小的菱形玻璃窗格因結霜而模糊。
「不!不要開窗!」勞勃公爵叫得更凶了,「陽光好刺眼!我頭好痛!」
柯蒙學士轉身,用憐憫的目光看向床上的鷹巢城公爵。
這位谷地主人腰部以下蓋着羊毛毯子,上面沒穿衣服,膚色慘白,頭髮跟女孩一樣長,手腳瘦得可憐,胸膛軟塌凹陷,肚子又小又扁,眼睛始終紅潤濕粘。
「好,好,甜牛奶。只要您起來穿好衣服,我就給您準備。」柯蒙學士只得答應。
「真的嗎?」勞勃停止了吵鬧,用手背擦掉垂下的鼻涕,「我要兩杯甜牛奶。」
「好,兩杯。」柯蒙學士知道自己沒法拒絕,而且總不能讓公爵在面見國王的時候發病,「大人,您鼻子有流血嗎?」
「沒有。只是有點癢。」
柯蒙學士盯着他的鼻子看了半晌,直到對方不耐煩地嚷嚷才拍手招呼侍女們進來。
趁着她們給年幼公爵穿衣服,整理房間的空隙,柯蒙學士調配了兩杯「甜牛奶」,給勞勃喝了下去。
這下鷹巢城公爵才安定下來,不再吵着說自己頭疼。
「我母親呢?」
柯蒙學士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在他看來,這位年幼的公爵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雖然脾氣暴躁,頑劣不堪,但柯蒙學士知道,這孩子自小體弱,又患有癲癇,不久前才失去父親,如今又要失去母親……
「您去了大廳就知道了。」柯蒙學士牽着勞勃公爵的手往外走。
屋外寒風呼嘯,仿佛諸神在無休止地嘆息。
陳雪堆積在院中,尖塔垂下無數冰柱,猶如閃爍的水晶。
可勞勃公爵卻臉色慘白,眼睛發紅,幸好手沒抖。
柯蒙學士只希望公爵大人能撐過面見國王的這段時間不要發病。
進入大廳,壁爐的熱氣撲面而來,勞勃公爵才緩了口氣。
他在人群中尋找着母親的身影,但顯然沒有成功。
好在他還懂得禮儀,沒有吵鬧,而是乖乖地上前,向高台上的國王行禮:
「尊敬的凱撒陛下,歡迎來到鷹巢城。」
「勞勃。」山姆威爾俯視着下方衣着華麗,卻搖搖欲墜的小孩,「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您請講。」
「殺害你父親瓊恩公爵的真兇我已經幫伱找到了,而且她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殺害父親的真兇?」勞勃不明所以地抬頭,「不是紅毒蛇嗎?」
「不是。紅毒蛇只是一個替罪羊。真兇是『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和你母親,他們合謀下毒殺害了你父親。剛才你母親也親口承認了,大廳內的所有騎士都可以作證。」
勞勃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