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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閣大堂,豐娘已經換了裝束,身着金色盔甲,頭髮扎着幹練的細小髮辮,平空多出了幾分英氣。
她手中提着雪亮長劍,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中,說道:「此戰關乎我錢江派生死存亡,不要說什麼妥協的話來。寧公子既然做下了這事,咱們也沒什麼好推託的,身為屬下,自然得為主上分憂,兵來將擋就是了。大不了,拼掉這分基業,咱們從頭來過。」
「豐娘,話雖然如此說,但也不需要將我們錢塘十三路水軍都招上岸來吧?如此行事,豈非謀反?」左首一個紅布包頭的黑壯漢子嗡聲嗡氣的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就立刻有人響應:「是啊,一直以來,官府與我們錢江派都是相安無事,大家相互忌憚着,所有兄弟都清楚,咱們的實力其實還差上一些遠,真正硬碰硬是眼定會損傷慘重。王家八百親衛家將的厲害大家都知道的,更別提還有城外三千衛所兵馬。」
這是一個斯文佩劍中年,他搖了搖頭又道:「尤其是如今錢少君和歸大人已然身死,咱們的實力大為減弱,更加不可能抵擋對方的攻勢,不提那幾千精銳兵馬,就說那六扇門的歐陽神捕,也是個狠角色,他手下的龍驤臥虎兩位金章捕頭被殺,肯定會發狂。」
「是啊,豐娘你可不能為了個人的私心,把兄弟們全都拖入火坑,那位公子心意如何尚且未知,咱們不必上趕着替他善後擋刀吧。」
「放肆!」豐娘一拍椅背站起身來,柳眉豎起冷聲道:「你們的意思是不贊同我衛豐娘的決定了?認為投入寧公子麾下丟臉了還是怎麼的?是不是還想着要為錢洪報仇?」
她一站起身來,一道鋒銳氣機鋪滿大堂,屋內桌椅杯盤齊齊嗡鳴,空氣中流淌着森寒的殺機。
剛剛還在侃侃而談的幾位水軍統領,全都神色一驚。
紅布包頭黑漢偷偷看了四周其餘人等,見所有人都低頭不言,忙分說道:「屬下不敢,豐娘所做決定自然是對的,我江某人沒話說,定會聽令行事。」
斯文佩劍中年也是滿面晦氣,眼神中有了些驚恐,忙認錯道:「屬下也只是提出隱憂,並非置疑豐娘的決意,既然要跟官兵斗上一陣,我手下的兒郎總不會怯陣就是了,定會守住城南沿江一帶基業。」
「算你們識相!」
豐娘輕輕放下按在腰側劍柄上的右手,面色緩和了下來,輕聲道:「如今錢少君兩位已經西去,我有責任為你們尋得一個好的前程……難得公子爺實力高深莫測,偏又性情寬和,大家有幸做為他在杭州的第一批勢力,這是榮幸,得珍惜着。」
她走了兩步,也不理會場下各人心意,只是自顧自道:「官兵又怎麼了?等寧公子騰出手來,區區普通軍馬,還不是反手可滅。王復那紈絝自尋死路,知府王宏興也是個沒見識的傢伙,認為憑藉着手下有幾分勢力,就可以為所欲為,真是異想天開。」
豐娘的面上帶着一分譏嘲。
她又想起了當日錢洪和老龜兩人身死的場景。
只是一拳一劍,就把兩人打得魂飛魄散。
如此實力,就算是天地未曾大變之時,龍君尚在,也不過如此吧,何況是天地劇變,元神難以成就的如今。
那位白衣公子的身手,不說橫掃天下,只是鎮壓一方,卻是綽綽有餘了。
這些手下軍兵頭領,平日裏難得遇見對手,眼裏只有錢塘江畔的一畝三分地,想像不到真正的高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手段,因此才大放厥詞、三心二意的。
別人能犯這個錯誤,她豐娘身為錢塘江底一個普通蚌女,活了四百餘年,什麼情況沒有經歷過?
她大小戰鬥數十餘次,也見過不少驚才絕艷的人物,早就明白,無論在哪個時代,想要過得舒坦,只有依附強者。
錢洪和老龜心氣大了,始終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死了。
而自己一直以來,沒有什麼野心,才會一直活着,並且還將會活得更好。
「真正論起實力來,錢洪自封為少君之名,又幾曾能從我的劍下討得了半分好處去?」
「他要首領之位,想吞下錢塘四水,全都由着他,我不去爭,不爭也有好處啊,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氣數不在,終究還是要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