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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德殿上,內侍們又添了一次燈油。
官家與一眾大臣還在議政,這已是一月內連着兩次罷免宰相。
政局動盪,讓所有人都感到心力交瘁。
哪怕是最年輕力壯的賈似道,眼窩也已塌了下去,臉色黯淡。
「陛下恕罪,臣與程元鳳有私隙,此為臣之不是。請陛下任程元鳳為左相,臣願辭相位……」
「夠了!」
趙昀好話說盡,終於發了脾氣。
他雖怠政,卻深知賈似道有佞臣之氣,必佐以直臣來用。
這是趙昀的底線。
「賈師憲,朕已好言勸了你一整夜,莫不識抬舉。」
賈似道無奈,跪地請罪。
「臣……」
「閉嘴,你說得夠多了。不得辭官,你任左相,程元鳳任右相,且給朕……好好做。」趙昀撫着額頭,只覺頭痛的厲害。
若賈似道還敢再多說一句,他真要翻臉了。
賈似道嘆息一聲,行禮道:「陛下聖明,臣願與程元鳳共效牛馬之勞。」
掰扯了一晚上,他已盡了全力,終究還是沒能成為獨相。
「都告退,餘下事,明日再議。」
趙昀用力揉了揉臉,打了個哈欠,不等臣子們退下,自倒在御榻上。
「不必擺駕,朕在前殿歇。」
疲倦壓下來,但心裏太多事務,一時卻睡不着。
心緒萬千……
這叫怠政?個個罵朕怠政?
數數,幾代帝王加在一起,做的事有朕多嗎?!
吳潛竟還想讓朕還位於宗室?
黃氏與人有姦情?
就黃氏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呵,必是吳潛派人去勾搭黃氏卻不成。
原本不願罷相,淮東戰事、蒙古來使、錢糧不足……哦,今日又出了蒙古細作潛入臨安刺殺重臣,多少事擺在案頭?
吳潛卻非得在這種時候添堵……
「陛下!不好了!」
耳邊那尖叫聲傳來,趙昀冷哼一聲,絕不打算起身。
便是天塌下來,他今夜就是不起了。
就是要怠政。
「陛下!噩耗!噩耗!榮王……薨了!」
趙昀倏然翻身而起。
「你說什麼?!」
~~
趙禥畏畏縮縮走進殿中,只見趙昀頹然坐在御榻上,臉上滿是哀容,淚水縱橫。
殿內還有哭聲響起。
伴趙昀十三年,趙禥還是頭一次見養父哭,只好跟着大哭起來。
「禥兒……過來。」趙昀聲音沙啞。
「父……父皇。」
「叫爹爹。」
「爹爹。」
「嚇壞了吧?」趙昀拍了拍趙禥的後腦勺,這才開口道,「與爹爹說,你叔父……如何沒的?」
趙禥臉色巨變,整個身子都顫抖得厲害,哆哆嗦嗦道:「我……我我與叔父到瑤圃池……說說說話,突然,有……有有水鬼爬出來,砍……砍死了叔父……血,都是血,好可怕……鬼……」
趙昀皺了皺眉,道:「沒有水鬼,別怕,沒有水鬼,告訴朕,那人是誰?」
趙禥雙腳一軟,已嚇得跪在地上,表情惶恐至極。
趙昀心念一動,眯眼觀察着嗣子的表情,已意識到他有事瞞着自己。
「說,是誰?」
趙祺嚇得一個激靈,捧着腦袋大搖其頭。
「說。」
「是……是表弟……是魏……魏關孫……」
趙昀一愣,喝道:「不可能!」
趙禥見他龍顏大怒,終於駭破了膽,白眼一翻,整個身子如羊癲瘋發作般簌簌不停。
這下倒是嚇到了趙昀。
「快!傳御醫!快啊!好了好了,禥兒別怕了……朕不該吼你……世上無鬼,別怕了……御醫!御醫!」
……
心煩意亂。
本就心煩意亂,才哀慟了